七厘米的高跟鞋对顾意来说其实驾轻就熟,可在出门的时候,却还是崴了一下。
她忍着没出声,扶住旁边的墙。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痛楚,低头去看,只是痛,还没红肿,视线微往上,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还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刚才走出来那一路有没有抖,会不会被别人看笑话。
这家咖啡馆她以前常来,因为是薛倦和朋友念大学的时候用自己赚的钱合伙开的。她几经打听,为了薛倦常来光顾,那时候很多熟客都认识她。
或许今天来的客人里,也有一些知晓当年旧事的,看见她颤抖着,多半会想,这个顾意还是这么没出息。
她又想起早上的梦,原来那是命运的暗示。可顾意不够聪明,从来没读懂过命运的暗示。
就好像当年,她初见薛倦那天,定的闹钟没来由不响,让司机送她去学校,却又碰上车爆胎,最后只好自己打车去。到学校门口了,发现自己没带学生证,被保安拦住。好不容易进了学校,还在上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拦住她在那天遇见薛倦。
也只要再晚一点,她就遇不上薛倦了。
可偏偏就快了那么一点,她爬起身的时候,正好撞上从拐角走出来的薛倦。薛倦端正一张脸,眉目俊秀,阳光从他身后打下来,少年逆着光站在楼梯上,问她:“你有没有事啊?”
声音奶奶的,纯正的棠城口音。
顾意怕疼,膝盖磕到了楼梯坎上,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正往外渗,疼痛感也一阵一阵的。生理性的眼泪水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那个好看的少年一点点变得模糊,最后停在自己面前。
“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这是薛倦和她说的第二句话。
男孩子发育迟,十一岁的薛倦比顾意高不了多少,好在顾意很轻,背起来也不费劲。顾意吸了吸鼻子,搂住他的脖子,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时候顾意刚和家里人搬来棠城没多久,学校也是转学来的。上学第一天就迟到,还进了医务室,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对于陌生环境的不熟悉和不适应,让顾意心里慌张,只好紧紧地抓住了那个和她唯一有过交集的男孩儿。
薛倦送她到医务室之后,原本就想离开,可她始终抓着自己的衣袖不让他走,他只好在医务室陪了顾意一个小时。
眼前的男孩长得很好看,顾意刚清理完伤口,已经不再哭了。
“我叫顾意,你叫什么名字啊?”
“薛倦。”
“哪个倦?”
“倦鸟归林。”
“哦。”顾意学习一直不太好,所以其实没听明白,但总觉得再问一遍会显得很傻,只好假装自己听明白了。
“我是故意的那个意。”她想了想,学着解释。
但薛倦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
处理完伤口,校医就让他们离开。顾意怕痛,还没出门已经扶着墙走,薛倦看她那副样子,想着谁让自己先凑上来的,只好认命地蹲下。
“上来,我背你去教室。”他也不会想到,那时候那么不待见的人,后来却成了自己的一道坎。
“几班的?”
“三班。”
后来想想,第一次见面就是血光和疼痛,大概也是命运的某种暗示。
可顾意不信,她只觉得,这是缘分,一眼万年的缘分。
十一岁刚步入青春期,其实还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只会对人有种朦胧的好感。而少女不懂克制,全随着那种朦胧的好感主宰行动。
所以等早恋盛行的时候,顾意已经追着薛倦跑了两三年。
“薛倦,早上好。”顾意在他前面的座位上坐下,将椅子拉开些,胳膊撑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背盯着薛倦看。
薛倦头也没抬,压根不看她一眼。
教室里的其他人却早就司空见惯,甚至于见了顾意还会打趣。但喜欢薛倦的人很多,绕学校足球场一圈都绰绰有余,她顾意也算不上特别。
因为薛倦对谁的态度都一样,冷漠疏离不领情,甚至有些绝情。
送给他的吃的,他原封不动地送回去,情书从来不拆,直接扔进垃圾桶里,顾意成为不了例外。
纵然顾意长得很漂亮,十四五岁就已经足够在人群中出众,也成为不了例外。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