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人们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厌恶程度仅次于学校和上班地点。
男人手上提着两个精致的竹木食盒,将其中一个放在地上,拧开病房的房门提起盒子走了进去。
病房里是干净的白色,窗台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直筒花瓶,里面插着七八枝白色郁金香,小巧饱满的满天星从中间探出头,仰着脸软软地亲吻着优雅的白色美人儿。
因为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原本偏头看着窗户的女孩儿也转过头来,安静地望着走进来的人。
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额头上缠着一圈绷带半靠在床头上,身后堆着柔软蓬松的大枕头,因为重量深深地陷了下去,显得南槐本就娇小的脸更加幼嫩。
高高挂着的吊瓶顺着长长的细软管接在了南槐的手背上,几根白色的短胶带将针头贴住,透明的药液缓慢地一直往下滴落。
男人并未因为女孩儿一直的注视感到尴尬和不适,他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南槐铺散在枕头上的浓密长发,然后走了几步将手上的食盒放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按下了床头上方的绿色按钮,低头朝着南槐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我叫陈修,是谢总的助理,您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他看上去像一个都市精英,棕灰色的西装三件套,领带上夹着一枚银色的简单领夹,头发向两边微微卷起,像是一个“八”字,笑起来和正常的职业性假笑不太一样。
南槐敏感地察觉到对方一直忍不住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脸旁边,眼里还冒出疑似羡慕渴望的奇怪情绪,心里止不住地疑惑。
这个人类男人,怪怪的。
她不说话,一时之间病房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生硬了。
不说话的黑发少女看上去像是一只漂亮精致却又十分孱弱柔软的鸟雀,微微垂着长睫看人的时候不经意总会透出几分忧郁和茫然。
这像是原本就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美丽和忧郁矛盾地糅合在一起造成了她独一无二的气质,带着惊人的勾引力。
这让陈修心里感到很惊讶。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传来,戴着听诊器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拿着厚厚的病历本子走了进来。
“小姑娘醒啦,怎么样,身上疼么?”
“林医生。”
陈修有些高兴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很明显,他们之间相互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不错。
南槐看了女医生胸口处戴着的铭牌,暗暗地记下了对方的名字,然后冲着仔细观察自己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
“她真甜。”
作为南槐的主治医师,林薇无法克制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走上前去调了一下输液器的开关,把原本已经很慢的速度又调低了一格,用手背探了探南槐的额头。
“应该不烧了,等输完这瓶葡萄糖就可以拔针,你有些低血糖,现在头晕么?”
医生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披着柔弱美人皮的南槐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动作让她有一种呆呆的萌感,明明还未从病痛中缓过神来,却依旧对他们的问话下意识地选择回应。
林薇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才三岁的女儿,她们都是一样的,很乖。
她低头,将目光落在了南槐输着液的手上,那里靠近手腕的手掌皮肤因为擦破了皮所以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绷带,仅露出一半手背方便输液,细细的血管清晰地透过皮肤,显现出刺眼的青蓝色。
女孩儿的血管太细了,扎针的时候甚至重扎了好几回,换了儿科的老护士过来才扎进去。
“烧退了就没有大碍了,这两天你先不要随意走动,免得脚上的伤口裂开,还有我要登记一下你的住院信息,你叫什么名字?”
“江蓠。”
“你家住哪儿?”
南槐安静地看着医生,放在被面上的双手轻轻地碰在了一起,檀色的佛珠被她一颗颗捏在手指间摩挲,直至染上浅薄的暖意。
“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
江蓠当然知道自己的家住在哪里,可是南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