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兵在外,北野陵会给沈逢姝写信。
可一个月后的某天,沈逢姝照例拆开书信,却是陌生的笔迹。
是白凝霜。
她说,北野陵深入敌后,还受了伤。而大军粮草将要耗尽,数次请求京师拨送,都被太子克扣殆尽。
如今北野陵在京中没有信任的人,白凝霜知道沈逢姝骑□□湛,想请她与谢旻押送粮草。
沈逢姝就这样去了北疆。
看到沈逢姝时,北野陵差点气吐血:
“你……”
对上沈逢姝那双湿漉漉的眸,他立刻没了脾气:
“……给我看看你的手。”
她日夜兼程,单是战马就累倒两匹。
这一路虽然带着手套,但到底指尖磨起了水泡。
北野陵披着大氅,半靠在软枕上为沈逢姝上药。
沈逢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情,“那……王爷还生气吗?”
北野陵没说话。
怎么能不生气呢,北疆如此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半条命。
但沈逢姝已经来了,北野陵就是真的咳出血,也不能把她再送回去。
见他不说话,沈逢姝就去攀他的肩头:“不气了嘛,我去给王爷蒸蛋羹。”
“……你啊。”
半晌,北野陵总是开了口,半纵容半无奈:“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晓得啦!”沈逢姝笑嘻嘻亲在北野陵的面颊上,“放心吧。”
然而北野陵确实伤得不轻,那支带着倒刺的利箭当胸贯过。
前线条件有限,眼见着他的身况一日差过一日。
可北野陵却不能走,他那次深入敌后,岑真元气大伤,如今是战事最胶着的时候。
沈逢姝很发愁,却没有办法。
一日,她正在膳房给北野陵煲汤,忽然一个挂甲的女孩子找到她,说白少将军要见王妃娘娘。
见到沈逢姝,白凝霜难得神情有点严肃。
“姝姝,今日找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她说,这几日斥候已经找到了岑真的粮草所在地,若是能及时截断,那逼退北疆人就容易多了。
“只是,粮草在惊雷谷,此地易守难攻,殿下恐怕不会同意我们冒险。”
沈逢姝抿了抿唇。
“王爷这几天一直在发烧,再拖下去……”
她没说完。
白凝霜沉默了一下,“姝姝,你愿不愿意随我率一支精兵,奇袭惊雷谷。”
沈逢姝猛地抬头望向白凝霜:“……我?”
白凝霜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的挽弓搭箭的本事,比隐狼军最老练的弓箭手还要精准。”
她望着沈逢姝,“你若不敢,我便自己带人去。”
“这怎么能行!”
沈逢姝蹙起眉,“什么时候动身,我与你同去。”
……
沈逢姝永远记得那一夜。
他们很顺利地烧了粮草,却在出谷时,被岑真的骑兵层层围困。
岑真与沈逢姝想象中的北疆可汗并不一样。
他竟是个年轻人,看着与北野陵差不多大,五官深邃而锋利。
耀目的金发坠了珠玉,火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眯,仿佛伺机而动的豹子。
“你就是北野陵的小王妃?”
他噙着笑,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勇气可嘉。”
沈逢姝抿了抿唇:“与你无关。”
“还挺有脾气。”岑真笑了,没有生气。
“……可惜,被白凝霜骗了。”
他不紧不慢,甩着金线汇编的马鞭,眸中暗光闪烁。
“白凝霜与本汗缠斗这么久,会猜不到我在这附近布下了重兵?”
沈逢姝握着马缰的手一紧。
白凝霜不置可否地冷笑:
“猜到又如何,你的粮草,不还是被我烧了?”
“是,我没想到你真的敢来放火,这一局是我输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拉上北野陵家的小王妃一起送死?”
“少在这胡说!”沈逢姝忍不住开口,语气冰冷,“岑真,你败局已定,还在这里挑拨?”
“他没有挑拨。”
白凝霜突然道。
“我今日叫你来,就是一道送死的。”
她望向沈逢姝,平静地笑着。“我得不到阿陵,你也休想独占。”
马缰应声而落。
“霜,霜霜,”沈逢姝呆住了,“你在说什么呀?”
“我不懂,你认识阿陵不过两年,怎么能抵得过我们十年出生入死?”
白凝霜有些疲惫地笑了,她叹了口气,“我想过要放手,可是一想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就寝食难安。”
她缓缓拔出刀,对准岑真。
“今日,我为阿陵烧了北疆粮草,也不算负他。”
“至于你……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阿陵了。”
她一声暴喝,策马扬鞭:“来吧!”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沈逢姝一直接一支地发箭,她杀了很多人,很多人死在她的身边。
白凝霜已经不见了,沈逢姝不知道她去了哪,依稀记得混乱之中,听到有人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