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了这场景却也不怕,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示意,那守卫还想说什么,却另有一个男子将他呵斥住。
男子身形高大,双肩宽阔,鼻尖如刀削斧凿,见了女子后微微点头:“辞柯姑娘。”
随后亲自上前,推开了厚重的红木门,辞柯身子一闪,无声走入,宫门再次关合。
皇宫内五十三道门,十八大殿,守卫处处可见,叶犹清熟练地躲避开宫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秋水殿。
殿内守着的婢女见了辞柯,纷纷低头,悄然来到殿外,排成一排守着。
辞柯熟门熟路地端过一旁倒了热水的盆子,缓步走进暖阁,暖阁内充斥着安神香的气息,丝质的帘子遮着窗,屋内空旷又朦胧。
正中摆放着一处华贵的架子床,换了新的帷幔,铺着松软的白色皮毛,玉体酣睡,涂着豆蔻的指尖垂落一半,细腻的肌肤几乎和皮毛融为一体。
辞柯轻手轻脚走到旁边,将盆子放下,替周子秋将手放进貂裘的遮盖。
女人呓语了一声,粉嫩舌尖舔过红唇,眼眸睁开,带着醉人的睡意。
“姑母又饮酒了。”辞柯小声说,“饮酒伤身。”
“伤身,但不伤心。”周子秋翻滚了一下,慵懒起身,绝不像个即将三十的女子,倒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但却有着成熟的妩媚。
和辞柯身上的妩媚似乎如出一辙,但又有些不同。
“瞧你风尘仆仆,做了什么?”周子秋酥手替辞柯抹去脸上的灰尘,问道。
辞柯犹豫了一下,将在密林中的事如实道来,周子秋认真听着,脸上的慵懒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算计。
“未让秦望得逞,甚好。”周子秋颔首,“所以,雪狐被叶犹清拿去了?”
辞柯点了点头。
“我让你接近她,却也不必这般伤害自己。”周子秋摇了摇头,伸手去摸辞柯的腿,带了一丝怜爱,“但是叶犹清的所作所为,着实令我惊讶,你可知她因何变成这般?”
“不知。”辞柯睫毛微颤,忽而想起了叶犹清背着她在林中狂奔的模样,攥紧了拳头,“许是被秦望伤透了心罢。”
周子秋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脸颊,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母……”辞柯忽然开口,似乎十分难以启齿,她忽然跪坐下来,双手捏着周子秋一小截飘逸的衣袖,“姑母,我不想再同她接近了,好不……”
“你不想报仇了。”周子秋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眼神一瞬间变得冷硬。
“想,但是……”辞柯语气泫然,茶色眼眸很快变得通红,鼻尖也染上红色,“我做不到……”
“秦望杀了我们全族,你都能接近,却接近不了一个女人?”周子秋语气严厉,她拉开被辞柯扯着的衣袖,语气逐渐咄咄。
“姑母知道,她伤害过你,你也恨她,不过是当作我们脚下的棋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周子秋忽然拉住辞柯的手,将她扯向自己,“你瞧瞧我,不是整日围着仇人打转?你如此轻易被感情左右,能成什么大事!”
她娇美的面庞,此时看上去有些疯狂。
辞柯将自己掌心抠出了血。
“你十三岁在程府当差,程府为几个小姐请了夫子,便有其余权贵也将女儿送去,你身为奴籍,比那些雇来的奴婢还低贱,便成了她们欺辱的对象。”周子秋忽然娓娓道来,语气平淡,活像是在讲故事。
“这些女孩儿中,只有一个人例外,在她们欺辱你之后,还偶尔会偷偷给你一些糕点,你便愚蠢地将她当做了至交,直到我走出冷宫,要你接近秦望。”
“她觉得愤怒,嫉妒与你,便大庭广众下将热汤泼你头上,从此……”
“姑母!”辞柯忽然沙哑道,她一把推开周子秋,踉跄起身,浑身抖如筛糠,剧烈喘息着。
周子秋被她推倒在床榻,暗中也红了眼圈,随后又慢慢起身。
“我们需要利用叶犹清,国公府是多么大的靠山,我困于深宫,你身份低微,她是唯一能阻止秦望同梁国公达成一线的人。再加上她如今显露的行事,往日应当不会差。”
“辞柯。我们面对的不止是秦望,我们必须还周家死去的一百三十七口人一个公道。”周子秋的话语柔和起来,带着几分悲戚,伸手搂过辞柯,摸着她脖颈。
“我们太单薄了,必须利用每一个能够利用的人。”
“辞柯,我只有你了。”周子秋将脸埋进辞柯的发丝间,小声呜咽。
辞柯没有哭,她呆呆望着前方堵死的墙壁,心中再次滑过叶犹清在篝火旁含笑的模样。
叶犹清曾是她唯一能够靠近的温暖,可是后来才发现不过是刺人的刀。
但是如今,刀尖遁去,这温暖她好像更加看不透。
她可以轻易取得许多男子的倾慕,却从未尝试对付过女子,何况是叶犹清。
“姑母,叶犹清好像说,她如今不喜欢男人。”过了一会儿,辞柯带着不确定,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