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月对阿吉娜道:“给我取件外衣。”
阿吉娜:“殿下,您还病着,不如让大王子进屋来?”
云知月却摇头,坚持起身到正厅见人。他可不想乌虞乾进他卧房,更不想让对方看见他孱弱的样子。
下楼时,他又低声吩咐阿吉娜:“将章六和春彩支开,你和徐来宝守在院外,我与王兄有话要说。”
“是。”
厅里,乌虞乾坐在客席,正与奉茶的徐来宝搭话:“这位公公原先在御前伺候吧?怎么如今来了我阿弟这?”
徐来宝恭顺答:“奴才都是听陛下安排。”
乌虞乾眉头微皱,刚想继续问,就见云知月从二层下来。
“还真病了?”乌虞乾见他面色苍白,畏寒似的裹着一件毛领披风,惊讶地用乌虞话问了一句。还以为他只是装病,好让自己借机进宫探望呢。
“王兄不就是来探病的吗?”云知月也用乌虞话答,走到在主位坐下,对阿吉娜和徐来宝点了点头,两人便退出去带上门。
乌虞乾朝门外扬了扬下巴:“那个小太监怎么在你这儿?”
云知月冷眼看向他:“王兄还不明白吗?别的王子都只有两个宫人伺候,偏偏我这儿多出一个来自御前的公公,还不够显而易见?”
“那不是他宠你——”乌虞乾面色一僵,“他真怀疑你了?你那天晚上到底与他说了什么?好端端的他怎会怀疑你?”
“我只是求他,不要纳我入后宫。”云知月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唇无血色,嗓音微哑,“跪下来,磕着头哀求。”
乌虞乾心虚地别开脸:“还不如顺着我的话让他收了你,把他伺候好了,他怎么会怀疑?”
云知月倏然攥紧冰凉的手,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眸光清冷如雪:“王兄何必装傻?刺杀发生在风蚀谷,距乌虞边境不足三十里,陛下岂能不怀疑乌虞?”
乌虞乾噎住,罕见的沉默下来。
云知月不再看他,冷漠道:“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我也没办法,但你若是还想活命,趁早离开京都。”
乌虞乾猛拍椅子扶手起身,骂了一句乌虞脏话,咬牙看向云知月:“我告诉你,你有办法帮乌虞摆脱嫌疑?”
云知月:“没有。但你不告诉我,我连想办法的机会都没有。”
乌虞乾又沉默,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死死拧着。
云知月捏着指头,在心里一声声数数,乌虞乾忽然停下,转身看向他:“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不能白告诉你。”
云知月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忘与自己谈条件,险些气笑,“你想要什么?”
“银子,宝物,宸国皇帝赏了你很多吧?”乌虞乾目光贪婪,“你把那些给我。”
昨日云知月确实带着许多赏赐回驿馆,赐了少许给几个乌虞使臣,又留下一些让乌虞乾带回乌虞,算是给乌虞王的“孝敬”,因为清楚这些东西不可能分到阿父手里,所以留的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真正贵重的都被他带进了宫里,没想到乌虞乾竟然打起了这个主意,看来乌虞带来的银子和宝石已经不够他在妓馆挥霍了。
云知月倒不在乎那点黄白之物,但不能轻易让乌虞乾如意,否则容易暴露他急于套话的目的。
于是道:“御赐之物,就算给了你也无人敢买卖,你想用它换银子根本不可能。”
“那你给我银子和宝石。”乌虞乾咬牙道,“别说你没有,你阿姆当时让阿吉娜给你带了不少过来。”
在乌虞,只有正室能被子女称作母亲,侧室只能被称作“阿姆”。但云祈是男子,不管旁人怎么说,云知月一直称他“阿父”。
云知月沉默了一会儿,抿唇道:“不能全给你。”
乌虞乾不满足,又觉得他好不容易松口,不甘心道:“给我一半也行。”
云知月装作犹豫的样子:“你先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再让阿吉娜进来拿给你。”
乌虞乾顿了下,“你别耍我。”
云知月不耐:“我又不是你。”
乌虞乾:“我不信你。”
云知月头痛地扶了下额头:“你把阿吉娜喊进来。”
乌虞乾照做。
阿吉娜进来,听了云知月吩咐,从楼上卧房抱下来一个长宽高半臂的木匣,递给乌虞乾。
乌虞乾接过掂了掂重量,又放在小桌上打开看了一眼,笑容顿时抑制不住。他对阿吉娜摆了摆手,示意后者离开。
云知月:“说罢,你也别想耍我,如果不说清楚,你也别想带走这箱东西。”
乌虞乾笑眯眯道:“阿弟既然这么有诚意,王兄自然也不会耍赖的。”
他姿态闲适地坐下,手臂就搭在木匣上,“其实这事乌虞确实没参与,当时的确有人来找乌虞合谋,但父王说对方刻意隐瞒身份,没有共事的诚意,不宜冒险,就没答应。”
“只不过,看在对方给的银子多的份上,父王允诺,听见动静时不出手救人。”
云知月挑眉:“恐怕不止是不救人吧?乌虞还帮忙扫尾,销毁了证据,对吗?”
乌虞乾咳了一声,别开脸算作默认。
云知月又问:“找乌虞合谋的人,是谁?”
“都说了对方隐瞒了身——”
“就算刻意隐瞒了身份,也总有一些能瞧出来的特征。”云知月打断他,“王兄总不希望不明不白地成为替罪羊吧?”
乌虞乾顿了下,开口道:“我确实见过那人一回,但对方一直戴着面具,没看到长相。不过——”
他突然压低声音,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父王后来与我说,那人说着一口不伦不类的羌牦话,但其实是个汉人。”
“汉人?!”
“没错。”乌虞乾笑容讽刺,“想杀宸国太子的,是他们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