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记得那天满身是血的孟舒澜站在自己面前,笑着朝自己伸手,对自己说“我来接你回家”的模样。
她牵住了他的手,可他却倒在了她身前。
说起来,这次自己能活着回来,也是他不顾一切地搬来了救兵。
因为私自调兵,那般宠他的皇帝也发了火,令他禁足三月。
如今才几天?
做样子也不做全,回头怕是又要被人参上几本。
“你就这般信我?”
孟舒澜有些惊诧于晏清的斩钉截铁。
“你值得。”晏清偏头莞尔一笑。
她可以不信任这天下任何人,但眼前这个数次为自己不顾一切豁出性命的人,永远都值得自己去信任。
孟舒澜微愣,微不可察地翘了唇角,一双眼清亮如天边明月。
晏清别开眼,望着弦月落下的西方,笑容消散,转了话题:“西疆守将缺位,西戎刚同我们战了一场后继乏力,但西南羌国虎视眈眈已久,定是不会放过这趁火打劫的机会的。”
“你想请战?”
孟舒澜皱眉,“西南羌国地小人少,不会超过十万兵马,但羌人善用毒,并不好对付。”
“羌国内部并不和睦,或可借位于羌国西部南川洲的助力。”
晏清浅酌一口,在脑中勾勒西疆边防图,同他商量起排兵布阵,“羌国多山林,羌人必会借地势之利同我们周旋。但南川洲一带靠近西戎,草木凋敝,千里之外一览无余。若能将羌人引到南川洲一带作战,于我们是有利的。”
“可行。”
孟舒澜思量道,“南川洲因地处羌国、西戎交界,常受西戎骚扰,又因物产不丰却徭役赋重而对羌国王族不满。若许之以利,助其脱离羌国而存,说动他们反水的机会很大。”
“嗯。”晏清点头,“羌国国主年迈,羌国国势不稳,趁此机会同南川洲部落长达成协议,日后羌人来犯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她记得前世羌国国主是一年后去世的,羌国爆发夺嫡之战,再半年新国主为彰显自己的实力,对武安发动了进攻。
晏康平那个草包占着镇西侯的位置,狗屁不懂又自以为是,胡乱调兵致使半个西疆沦陷!
一想起这些晏清就气得心肝疼。
她晏家世代守护西疆,累世威名,尽皆葬于晏康平之手不说,还累得半数西疆儿郎丢了性命。
重来一世,她怎能再叫旧事重演?!
晏清恨恨饮尽碗中酒,压下心中汹涌的杀意,郑重地开口:“外交一事你比我擅长,此事要辛苦你了。”
孟舒澜闻言亦是答得郑重:“身为将军帐下军师,为将军分忧是我的本分。”
“一年时间可够?”晏清又问。
孟舒澜想了想道:“比较仓促,但我会全力去办。”
“尽力而为便可,一切以安全稳妥为重。”
晏清听着他这话又想起他死时的那一幕,心中空荡荡地泛疼,不由得眉头一皱,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会全力争取西疆的领兵权,让你沟通南川洲也只是作为后手。羌人同我们差异甚大,且不喜外地人,同南川洲的沟通不会太顺利,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切不可因小失大。”
“孟舒澜,不可以身犯险,这是军令。”
夜色寂静,烛火昏黄,对面的姑娘板着脸叮嘱,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在烛火中起伏。
孟舒澜敛下眼,耳边是自己清晰的心跳和模糊的声音。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