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老师来了,没进屋,春兰和根生迎了出去。刘老师告诉春兰,刚才,秦秋廉去她家了。说起招工的事。是老花前几天找的他,告诉他和厂子说好了,大队出手续就行,过了年就能上班了。秋廉原话是“刘老师,你们公母俩是热心肠,我不止一次说过。现在大队一个招工指标不外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何平的事定性到底是啥,公社也没有明确指示。”老花开始还好言理论,最后红了脸,说了难听话。春兰心里也不平,耐心地听刘老师说:“春兰,我听说你爸他们年前回来,要回来让你兄弟自个去找。不回来就让你爷爷去找。不管咋说,这个机会不能错过。”说完就走了。春兰说:“根生,和我去队部找爷爷。”
秋智妈也在犯堵,刚才秋仁哥俩的话,她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中午又是吃的年糕,就感到心口难受。这要能进工厂,就有转正吃红本的机会,就是转不了正,工资每月就有十八元五,再加几个班,每月二十多块,他们一家四口,吃香的,喝辣的。她打定主意,明儿个去找秋廉。
到了晚上,全家人都回来了。秋仁媳妇在灶王牌位前放上桌子。上面摆上两双碗筷,放上香炉,在里面烧上三炷香。旁边放着一个大茶缸,茶缸上写着“为人民服务”,秋智也不知道说的是为谁服务,摆到灶王爷爷和灶王奶奶这儿,肯定说的是他们。茶缸里放着一个白瓷酒壶。秋智妈走过来,取下酒壶上的两个酒盅,倒上酒,屋里飘着高粱酒那刺鼻子的辣味。秋仁媳妇拿勺子盛饺子,秋智妈双手捧起碗,接过饺子,把碗放下,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揖。秋仁媳妇又盛了两碗放上,每个碗里放三个饺子,又在每个碗里浇上些饺子汤,也过来做了揖。拿火柴把酒盅里的酒点上,酒盅里跳动着蓝色的火苗,飘起细细的青烟,一股似酒似醋的怪味飘了起来,人们下意识的用手在鼻子前扇几下。
秋智妈妈理了一下头发,用围裙擦了一下刚刚洗过、已经擦干的手,说:“灶王爷爷、灶王奶奶,这一年过去了,你们受累了,家里的饭都做得熟熟的。这要上天见玉帝了,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保佑我们这些孩子旺蹦旺跳的。让天下太平,有个好收成。多吃点,喝好了,也好动身。”
秋智开始憋着,实在憋不住了,刚刚要笑出声,大嫂上去把嘴捂住,厉声说:“还笑,去年就是你笑的,爸没了。不能再笑了。”秋智不敢笑了,秋智妈摘下围裙,用手扫了一下衣袖,跪下去磕了三磕头,又说:“头年辞灶,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以后再不敢了。我是他妈,有不是都担在我身上。你们过来,跪下!”秋仁带着兄弟们跪下,随着妈妈磕了三个头。这时,听到村子里的鞭炮声。
妈妈说:“也该上路了,年三十再见。一路走好!”大家都站起来,秋智妈揭下牌位和对联,说:“放炮声!”。秋智和秋信冲出屋去,每人放了两个。灶王爷、灶王奶奶驾烟西去,言好事去了。
接近年关,大人们,尤其是这家的当家人,一天比一天焦虑,没有钱置办年货,都说年节好过,可是家家都有孩子啊。有的拉下了饥荒,过年还不上,见面都不好意思,心里更是着急。而孩子们却不管这些,几乎每一天都在查手指头,恨不能今儿个就是大年三十儿。又过了两天,生产队敲钟分粮食。秋智跟着妈妈和大哥去分了。分的有粗粮和细粮,细粮很少。粗粮和秋仁分着拿,秋仁家的直接拿回自己家,细粮放在一起。秋仁和秋华到大仓里分粗粮,秋智和妈妈分细粮。每个人白面三斤、大米二斤。大伙儿都在排队,念到名字再去领。秋智妈看着秋廉在那边,走了过去。秦秋廉可不是来分粮食的,这里分完了,队里会派人送到他们家去。因为没有队长,他怕出事,和大队会计过来看看。
秋智妈把他叫到旁边,把秋仁的事说了一遍。秋廉说:“二婶,昨儿个老五和我说了,这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按理说老二也成家了,可别再挤这个名额。老花给春生报名了,找了我。”把昨天的事儿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