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天璇确定灵石燃烧产生的灵气，确实完全排斥她。

这些灵气正浓郁的遍布半空在功法的作用下，它们正依照最合适的速度与方向，紧密围绕她的身体。但是它们却连任何一丝，都无法进入她的经脉，仿佛她一夕之间，成了一个没有灵根的无仙缘者。

但她之前修炼成的炼气二层修为却诡异的还在。

并且更诡异的，在疾速攀升！

“那是……？！”

现在霁天璇终于感觉到，虽然没有灵石灵气却有另一种物质正渗入她的经脉。依循修炼功法的指引，它在她体内有条不紊的运转周天。

相比燃烧的灵石，这种物质太过纯净、自然、司空见惯，以至于先前她居然没有发觉，就像正常状态下，人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修炼中一般不能分神睁眼，但本能的霁天璇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异常漆黑的森林与夜幕。

以及环绕周身的璀璨星芒。

星云树海中由原始灵气构成，按理只有天道可使用的星云，居然在响应她的功法，被她收拢至此！

此时，聚集来的原始灵气已极为巨量，莹蓝的清光叠加，迅速化为浓烈的炽白，霁天璇所在的方寸之地，霎时辉煌如昼。

炽白星云的边缘，进一步延展成道道微小却浓郁的光流。

就像天道在进食一样，灵气光流不断被扯离星云，分散渗入少女体内。

根本不用她多刻苦专心，它们自然的流过她的经脉，归拢于丹田，被她消化、吸收，然后，转化为无比坚实的修为。

按照这样的进度，再过不到两个时辰，霁天璇就能前进一个大境界，史上绝无仅有的，一夜之间，从炼气直升筑基！

瞬间的惊讶过后，霁天璇已迅速冷静下来。

“……今日下午，我与辰渊神识相连，共刻剑名之时，确实悟道有成。”她想，“我记得天道的力量，似乎是经过了我的经脉与灵根，使它们起了变化。大概，这就是效果。”

回忆着下午的经历，自以为找到了缘由，少女并没有多想什么。她只当上古神话中记载的，能像天道一样吸收原始灵气的神级修炼资质“混元道体”，原来真的可以存在。

“……再说，就算我真成了什么非人的怪物体质，那也是辰渊亲手给我的机缘。

只要是他给的，我安心用着就是。”

考虑停当，霁天璇干脆的熄灭了灵石。她就使用树海中的原始灵气，继续全心修炼。

见霁天璇没有发现异常，她完全不知道，其实不是辰渊的赐予，而是她身上的子蛊，导致了体质的变化，结界外守护的天启小手指，狠狠甩了一把指尖的冷汗。

探查到霁天璇修炼平稳顺利，已经行将筑基，天启更加高兴。

虽然下午强行施法瞒过辰渊的探查时，造成的伤势还未痊愈，小手指却不管不顾，兴奋的原地蹦了好几下。

因为，这意味着子蛊的初次激活非常顺利。他并不专业的蛊毒炼制，大计划最困难的关口之一，如今已然安全的度过。

接下来，子蛊将更平稳的运转。以后，霁天璇每一次进阶大境界，它都会悄无声息的沟通母蛊，为她夺来辰渊的一部分力量与生命，直到使她合道成圣，成为本界的界主。

以这最好的……唯一的方式，完全实现她的靖世之道。

但是，天启也知道，在他和霁天璇身后的小屋里，母蛊发作的辰渊，会是何等痛不欲生。

他更清楚，辰渊要面对的，还远不止是今夜的炼狱。

霁天璇每次修炼，蛊虫每次活动，都会永久侵蚀辰渊的健康。从今起，比先前更甚十倍的病痛，将分秒长伴于他。

以后，辰渊还要承受百倍，千倍……缓慢的折磨，直到他被子蛊彻底杀死，把他真身的尸体，全部留给新的主宰。

“你会怎么疼，我一点不在乎。……别干扰我心情。”

用虚构的视线凝望辰渊所在的房间，这样想着，天启猛然施法，屏蔽了辰渊所在处的所有景象、声响和神识气息。

虽然与辰渊漫长的相处，和三百年前与霁天璇的相遇，使天启莫名开启了一些出品时，似乎并没装上的功能，比如自由意志，情绪和感情以至于，他居然能像人一样修仙，但是，天启仍然是一只没有生命的机器。

天启的所思所想，全都来自精密的计算。他是不会逻辑混乱，乃至语无伦次的。

但现在，天启一边想着不在乎辰渊，一边故意遮去其声息的做法，却显然自相矛盾。

对于机器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但此时的天启，把为霁天璇护法，避免暴露出，子蛊在她身上，作为最高优先级的事项，他并没自查到这个错误。

正是沿着这个错误，“保护地心中，正被辰渊消化的其他零件”这一事项的优先级，竟也被异常的调低了。

近几日，刚好是辰渊会破解关键零件外壳，触碰到其核心的危险时间。

天启的核心中，搭载着他主人身上的一片肉。

制造天启的主人，那位高居沧流之源，一手创造虚空长河与诸天万界的唯一造物主，在天启的程序中设置好了：

保护那片肉，不让它被任何存在染指，就是天启的最高使命。

但现在，“出了故障”的天启，已经把辰渊的动静，分毫不漏的完全屏蔽。

除了他的圣女殿下，天启什么也不知道。

远处的地心岩石坑，从天启的一块半腐蚀零件上发出的圣洁虹光，愈发平稳又明亮的闪耀。

同一时间，对天启的存在和辰渊的变故均一无所知，霁天璇在继续修炼。

身边的星云光芒已无比璀璨，吸收灵气的涡流太过快速，发出持续的清啸，但闭上眼睛入定，专注运转功法时，少女的知觉之中，却只有绝对的黑暗与静谧。

霁天璇发现，自己真是适合，也喜欢修炼。

她适应，甚至竟有些向往，这样无垠的孤独与寂静。

霁天璇吸收的是原始灵气，它们并未受过本界天道的处理。入定中，她可以从这些灵气上，感到来自界面之外，虚空长河的气息。

它不具备如本界天道那样的神圣与生机，却带着另一种，属于无机质的冰冷与苍茫。被这些灵气充满，更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卑微、命如浮尘。

正常人的修炼，全都枯燥又痛苦，非大决心，大毅力者，不可能进益半分。而其中最令人痛苦的部分，正是吐纳灵气时，每时每刻都会感受到自己在天道面前的卑微。这会使绝大部分人，从此不敢再立志升仙，亲身追求他。

但现在，面对比天道更森冷威严的虚空，自己与它形成了更鲜明的对比，霁天璇却仍然堪称反常的，完全不怕，不悲伤。

相反，她一直十分舒适安稳，如鱼得水。不需要付出决心和毅力，她轻松愉快的，成功进阶筑基。

前进了一个大境界，霁天璇的身体产生了诸多变化。

她的经脉结构与质地发生了质变，其中流动的灵气浓缩为液态，等她十四岁的身体长到成年，她就可以用这些灵气放出灵力，施展各种法术。

丹田也在扩大，她终于可以像其他修士一样，将千万件法宝和储物袋，不着痕迹的随身存放。

随着神识距离的延伸，剑意的施展范围，已从十尺扩大到三十尺，她再也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放风筝的，悲哀的纯近战职业。

玄之又玄的心境中，她感到自己与本命剑靖世的联接更加紧密。她将自己的气息灌注在剑中，振奋的想着，等再修炼到筑基五层，她就能领悟著名的剑气，习得这剑修必备的招牌必杀技。

所有身体的变化都长成时，霁天璇又感到原本闭着眼睛，黑暗的视野中，忽然发出了光。

彩色的光汇成线条，又从一边开始，缓慢编织为巨大的图像。

好像平日里，天启在逐渐展开纸张，笔走如龙，为她绘制一整房间生动精美的挂画。

但是，这一幅用“道心”看到的虚像图景上，携带的却是另外一种气息。

神圣，高贵，纯净，有一点清冷，又有一点温柔。

天道的气息。

……辰渊的气息。

这种罕见又正常的现象，霁天璇知道是什么。

从炼气进阶筑基时，是修士第一次明确的，清晰的认识自己的人格与道心，这一步骤，即是“明心见性”。

“明心见性”的过程中，如有道心特别清晰、坚定，并且身带极高资质与福缘，所思所行，与此世因果干系重大的强者，就会获赐名为天启的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