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月不愿相信,她必须要找叶洪旭问个清楚。
她在叶府门口守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天傍晚等到了坐着马车回来的叶洪旭。
他穿着华贵的衣袍,一脸的春风得意,和当初的那个落魄书生完全判若两人。
沈见月犹豫着想走近他,却见他转身向马车里伸出了手,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很快放在了他的手上,随后一个衣裙华丽满身贵气的女子扶着他下了车。
叶洪旭一脸爱慕地看着那女子,就像当初看着她一样。
沈见月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她在镜子里看见过现在的自己,多日来不断奔波,她神情憔悴一身狼狈,在和那两人的对比下,控制不住地自惭形秽。
那两人携手进了叶府,就在大门将要关闭之前,叶洪旭突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见月,她的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就见叶洪旭的眼神冷淡地从她身上划过,没作任何停留,就像完全不认识她这个人。
叶府的大门在她眼前彻底关闭,沈见月终于明白,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叶洪旭明显是个背信弃义的渣男,沈见月信错了人,也不愿再去自取其辱,就跟着一个商队离开了江启城。
她满心绝望,也无处可去,在途经潍水镇时留在了这里。她本来想在这个地方了却自己,可刚鼓起勇气想要跳河自尽,这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胎动。
她感受着那阵有力的跳动,像是肚子里的那个生命在赋予她力量,她捂着肚子大哭了一场,终于有了些活下来的勇气。
十年倏忽而过,她的女儿漂亮聪慧,孝顺体贴,她也凭着自己的手艺在小镇站稳了脚跟,两个人的生活越过越好。
可命运却又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叶从容十岁那年,沈见月有一天做着绣活突然晕倒了,醒来后就虚弱到床都起不来。
镇上的大夫水平有限,诊断不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叶从容想带着她去江启城寻医问诊,但沈见月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小镇。
她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犹豫了很久,终于找人写了一封信连带那枚玉佩一起寄往了叶府。
叶洪旭的确收到了那封信,如今的他已经位高权重,不用再看岳丈家的脸色行事,再加上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有孩子流落在外,也会有损自己的颜面。
因此在确定叶从容的确是他的亲生女儿后,他很快就派了人来接走她。
沈见月当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危在旦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叶从容。
可叶从容死也不肯离开她,任她打骂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叶家派来的人答应只要小姐跟他们回叶府,他们可以从江启城找几个名医来为沈见月诊治。
叶从容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她答应了这个条件,只是想等母亲身体好转后再走,可叶家人不同意,她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他们离开了。
后来叶家人说已经帮沈见月找了江启城的大夫,她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叶从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可没想到两个月后却传来了噩耗,沈见月病情突然恶化,已经离世了。
叶从容不肯相信,哭着闹着要去见沈见月,可最后只在潍水镇看到了她的坟墓。
往事有多美好,清醒时就有多残酷。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潍水镇,其实想回到的,是记忆里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为她遮风挡雨的娘亲不在了,那段时光也再也回不去了。
天地之大,没人再期待她的归来,她只希望记忆里的那个小院还可以收留她。
可能是孕期的确容易多愁善感,叶从容将这些从没对人倾诉过的往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蓝竹觉得震惊又难过,她虽然是叶府的下人,可却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她有些笨拙地安慰叶从容:“小姐,不要难过,我陪着你呢,以后还有宝宝陪着你,我们一起回潍水镇。”
叶从容轻轻地笑了笑:“好。”
陆廷理也是第一次知道叶从容的身世,他只听说过她从小就在外地养病,十岁时才被叶家接回来。
这当然是对外的说辞,但陆廷理当时根本没兴趣了解叶从容,当然也就不知道真相原来是这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那里隐隐作痛,闷得透不过气。
他好像是在心疼她。
陆廷理下葬后,陆府沉寂了下来。
主子们心情不好,下人们也都谨小慎微,生怕惹了谁不高兴。
晴雨轩就更加安静,春兰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
叶从容还没来得及将她打发走,这下倒省了她的事。
这日天气好,叶从容身体好转,按惯例去给陆夫人请安。
进了屋子,发现人还挺齐,陆二夫人,陆三夫人和于月巧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