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沛白这夜难得没有梦魇,但她睡得还是不太安稳,自从家中生变之后,她鲜少能够睡个安稳觉,有时候,睡着醒来通身冷汗,会比没睡之前还精神疲惫。
就如眼下,她刚悠悠转醒,太阳穴就疼得厉害,口干舌燥,身子疲惫得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物什,刚一睁眼,就看到三个巨大的脑瓜子悬在自己面前,她瞬间弹起身,心脏猛烈跳动着。
那肇事的三人却笑嘻嘻的问:“你是谁呀?”
傅沛白扭头看去,原来是三个半大的小孩,两个男娃,一个女娃,都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此刻正仰着稚嫩的面庞看着她。
她松了口气,回道:“我是新来的杂役。”
那小女孩又甜甜的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傅沛白。”
“我们以后可以叫你阿沛哥哥吗?”
面对着三张童真的脸,傅沛白说不出拒绝,只能僵硬的点点头。
其中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问道:“那哥哥你会陪我们玩吗?”
傅沛白看着男孩稚生生的的脸就想到了傅嘉许,心中一痛,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
这一幕恰巧被负手进来的大汉看到,他抬手打在男孩屁股墩儿上,“玩,玩什么玩,一天就知道玩,书看了吗,武练了吗?”
男孩被这么一凶,委屈得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那大汉背着手又是一凶,“哭什么哭,你可是男孩子,成天哭哭啼啼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怎么行!”
男孩彻底放声大哭,“我不要当男孩了,呜......我要当女孩。”
傅沛白看到他就会联想到自己弟弟,心里难受得紧,干巴巴的道:“别哭了......”
大汉被哭得心烦意乱,从怀里摸出三颗糖递过去,“吃糖,一人一颗,不准哭了,外边玩去。”
还是这招管用,男孩果然不哭了,一把抹掉鼻涕泡,三个孩子手拉手欢快的出了屋去。
“喏,给你赊来的两套衣服,换洗着穿,看你这样儿估计也没钱,等月钱发了,直接给我,我好还给人家”,大汉说着,递了两套衣服过去。
傅沛白接过,衣物是柔软的棉布做的,比她之前穿的葛麻衣好多了,她接过后轻声道了谢,就没其它动作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汉。
大汉被她黑漆漆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你看我干嘛,换上啊。”
“你先出去一下。”
大汉一头雾水,“我出去干嘛?”
“我换衣服”,傅沛白说得自然极了。
“你换就换呗,我又不打扰你”,大汉说完,突然后知后觉道:“不是,你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换衣服?”
傅沛白没吭声。
“不是吧小子,我两都是男的,你在害羞个啥?我说你是黄花大闺女,你还真就演上了?”,大汉一脸无语。
傅沛白严肃道:“总之,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大汉挠了挠头,转身大步迈了出去,关门前留下一句“真麻烦”。
等房间只剩傅沛白之后,她才放松下警惕,麻利的将一身衣物更换完毕后打开了门,门外背对她的大汉听见声响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道:“不错,精神了许多,走吧,去给你扎针。”
傅沛白眼睛一亮,赶紧跟上,和大汉来到了一间茅草屋子,这屋子墙壁地上都挂满了晒干的草药,只有一方角落靠墙放着一张大大的抽屉柜子,前面是一张桌子,此时云若灵正坐在桌子里侧替一位老叟把着脉,她余光瞧见了他们,抬头浅笑道:“你们等会啊,我先替余伯抓味药。”
说罢,云若灵就转身在药柜的各个抽屉里取出草药,然后拿过桌上的药捻子仔细碾好了,分作三包,交给了老叟,或许是因为她面前的老人耳朵不灵光,她便凑到老人耳边大声嘱咐道:“余伯,这药啊,放到锅里熬上一会,显了色,就可以了,每日一副,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啦,听清楚啦”,老叟说完,提着药佝偻着药颤颤巍巍走过来。
傅沛白和大汉赶紧侧身让过。
“来吧,这边坐”,云若灵说话间收拾好了桌上的杂物。
等傅沛白坐下后云若灵又道:“把袖子捋起来”,见对方有些犹豫,她解释起来,“放心,不会给你诊脉的,你不把胳膊放上来我怎么替你扎针呢?”
傅沛白闻言,缓慢的捋起袖子,放上去的动作小心翼翼,有种对方如果敢碰她手腕,她就立马收回来的戒备。
云若灵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棉布包来,在桌上抖开,布包里是大小不一,排序整齐的银针,最粗的一根感觉有树叶叶柄那么粗,每根银针顶端都闪着光亮。
大汉看着起了一身的鸡皮胳膊,摸了摸手臂道:“阿若妹子,这要花多长时间啊?”
“约莫半个时辰。”
“那行,那你先给他扎着,我半个时辰后再来”,说罢,便脚下生烟溜了。
那傅沛白怕吗?自然也是怕的,想到这么多根针要扎上她的胳膊,不仅怕,还紧张得很。
云若灵瞧出了她紧张,为了让她放松心情,便打趣起那大汉来,“你别看蒙大哥生得高高壮壮的,其实他啊,是这院子里最怕疼的了,而且都到了不惑之年,还跟三岁孩童一般,喜欢吃糖,怀里常年揣着甜果呢,你若往后哪天馋了,去向他讨,他指定给你掏出一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