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回了小巷,丁一一直瞅着傅沛白垂着的胳膊,表情踌躇。
良久后他脱了草鞋,从鞋垫下摸出一串铜板,冲着傅沛白扬了扬,“走,哥带你瞧大夫去。”
傅沛白有些惊讶,这人就一直将这么硬的铜板藏在脚底,走路不嫌硌得慌吗。
她摆摆手,谢绝道:“不用了。”
他们认识不过几个时辰,丁一就愿意将这“悉数家财”掏出来给她看病,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但自怀柳村父母被人下药导致遇害之后,与人交往,她就多了一层防备和警惕。
“哎呀,你就别扭捏了,我说了,我与你投缘得紧,赶紧跟我一起去瞧瞧这胳膊吧,万一落下什么病根,成了残废可怎么办,再说了,你不是说要学武吗,这胳膊断了还怎么拿武器。”
傅沛白眸光闪动,动摇了,小会儿后,她轻声应了下来,“那多谢你了,日后我定百倍偿还。”
丁一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带着傅沛白往西市走去,这个点医馆都关门了,但他知道有个地方一定还有人。
两人兜兜转转走了一刻钟之后,在一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外停下了脚步。丁一大摇大摆的推开院门,看到木屋果然灯火通明,他一脚踹开屋子的木门,喊道:“闻老头,我来了。”
屋里的白须老者正拿着个小物件,仔细钻研着,被这一动静闹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白胡子一吹,看清来人后,推搡着丁一就往外赶,“滚滚滚,你这臭小子指不定哪天吓死老夫,赶紧滚。”
丁一笑眯眯的,“别呀别呀,找你是为了正事来的,改日给你买酒喝陪罪。”
“你这小乞丐还买酒,牛皮吹大发了,有事说事,老夫的八面玲珑骰还没解呢。”
丁一一看成了,赶紧把院内站着的瘦人条拉了过来,指了指,“喏,你给他看看这胳膊是断了还是怎么的。”
白须老头轻飘飘瞥了傅沛白一眼,语气温和了下来,“进来吧。”
三人进得屋去,不大的屋子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中间这一套桌椅,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柜子,剩下的就是墙角垫了几层干草铺上草席,勉强算得上是“床榻”的东西了。
“坐吧,尽力抬抬胳膊试试。”
傅沛白闻言坐下,发力试图抬起胳膊,但一发力,手肘便有尖锐的疼痛传来。
“行了”,老人挥手叫停,自顾自抬起傅沛白那软绵绵的胳膊,在胳膊上下一顿摸索,最后放在关节处,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你们看那边。”
傅沛白丁一齐齐扭头之时,老头一只手按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托着关节处往上一捣,关节错位处复原,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傅沛白一声闷哼差点叫出来,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咽了下去,只是脸色苍白得紧,额头还渗出了些许冷汗。
老头瞥了她一眼,奇道:“你这姑娘倒是能忍。”
“姑娘?”,丁一大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女的?”
傅沛白收回胳膊,淡淡回道:“我没说过我是男的。”
丁一站起身,围着傅沛白转过去转过来的打量,“你这,这这这,这哪有姑娘家的样子。”
老头笑道:“这姑娘骨骼确是长于一般女子,五官也多些英气,也怪不得你认错。”
丁一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表情犹如吃瘪一般,语塞良久后才问老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头捋着胡子,不无得意道:“这有什么,老夫可是天下第一医圣,阅人无数,这人啊,每根头发每寸骨骼我都能瞧出差来,女子可假扮男装,但根骨是无法变化的,寻常人瞧不出,老夫一眼就能识破。”
丁一翻了翻白眼,凑到傅沛白身边小声道:“别理他,发梦呢,鬼扯什么劳什子的医圣还。”
老头洋洋洒洒说完自己的风云往事,心胸舒畅,瞧着傅沛白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八面玲珑骰,问道:“会玩吗?”
傅沛白默默的伸了一只手过去,拿起那形状奇特的骰子,手指灵活的上下翻飞,带着骰子的各面进行转动,不多时,每一面便复归原位,上面所刻之数字一般无二。
老头眼睛都瞪圆了,夺过骰子上下打量,他熬了几夜都没解开的奇巧玩意儿,这么简单就被破解了?
“你,你怎么弄的?”
傅沛白垂下了眼皮,盯着桌角,“我弟弟喜欢玩这些,以前常陪他玩,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老头刚要问那你弟弟也很会破解咯,丁一便悄悄扯了扯他胳膊,小声提醒道:“西边来的。”
老头一听,兴奋的神色淡了下来,挠头道:“这玩意儿老夫足足花了三日都未解开,想不到小姑娘你一下就破解了,老夫实在是佩服佩服。”
“没什么,这个东西有技巧,熟知技巧,举一反三,其它类似物件也能对应解开。”
“哦?竟有这种捷径,快快与老夫说来。”
“喂,闻老头,我带人来是让你医病的,不是给你当老师的,这胳膊治完了,你得看看这脸啊,这眼睛肿这么老高,万一瞎了怎么办,还有有没有内伤什么的,你也赶紧瞧瞧”,说完,丁一从怀里摸出那串铜板啪的一声放到了桌上。
老头一拍脑门,也知道自己一时兴奋过头,眼下医治要紧,便跑到院外一坛大缸中摸索了片刻,然后揣着一些晒干的草药回到屋里,紧接着当着两人的面将草药放进嘴里嚼巴嚼巴,过了一会吐了出来,啪的一下将碎草药敷在了傅沛白脸上的伤口上。
丁一皱眉大喊:“恶心死了!”
老头不以为意,一边嚼一边说:“你小子前年脑袋被人打得开了花,老夫也是给你这么治的。”
丁一连忙呸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