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因者亦是尝果者,谁种下了因,自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尝到果,谁都无法扭转,这,就是众生有法。
谁若想已一己之力强行更改,就是在种恶果。
许多的事都与她无关,亦不需她来强生变动。
神需要悲悯,也需要漠然。
虽然在她看来神应是六界的守护者,而不应只是仙神人鬼四界的掌御者,更不认同神带着优越感睥睨众生,可她亦不会主动生变。
只要天地不毁,世间不反归混沌,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行进轨道。
与她有关,亦与她无关。
有关亦无关是她一直以来都在悟的命题,何谓有关?何谓无关?道无关又有关,道有关又无关,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悟透过,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确切的答案,总在纠结里往复循环。
只是这一回,她心中已经有了相应的确切答案。
太古时期,她一个尊神也没有保住,这一回,不论如何,她总要保住清衍。
兮故垂眸望着自己的脚尖,眸中目光倏地一凝。
在她寻到解决之法之前,清衍生了心魔一事万不能叫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知晓,包括清衍。
这一次,她偏要求个双全法。
心魔不能留,清衍,她也一定要保住。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时,静谧地屋子里响起一道微微暗哑的声音。
“兮故?”
兮故闻声抬头,神色顿改,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声音轻柔,“醒了?”
在神女虚苏醒那日,她也是这般眉眼带着淡笑地开口说‘醒了’,声音仿佛能柔进心里,清衍不由得有些晃神,但是很快他又清醒过来,用手支着身子就要坐起身子。
见清衍的动作有些僵硬,兮故连忙伸手去扶,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手在半空中微僵了一瞬,兮故不急不缓地收回,面上神色不改,噙着淡淡地笑意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想到意识定格的那一瞬间,清衍面色忽变,神情凝重地直视兮故,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有了猜测,却对这个大胆的猜测感到不敢置信,他需要一个答案,很需要。
兮故有些好笑地望着他,解释道,“你神识方复,受不得情绪波动。”
说着,她眉眼染上了揶揄之态,顿了顿才又开口,“许是我对你的影响太大,你的情绪脱离了控制。”
“兮故!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是不是...”
心里绷着一根弦,清衍实在没有心思听她说些玩笑的话,声音不由得有些重,可是说到后面声音又弱了下来。
兮故也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是不是什么?”
清衍喉头微动,凝重地神色中又夹杂着几分无奈,顿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是不是生了心魔?”
说完,他像是泄了气一般。
兮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太古时期你我虽未曾谋面,但你毕竟经历过心魔乱世的尊神,就算未亲眼见过我兮故是如何对待那些生心魔的尊神的,也应当是有所耳闻的。”
说着,兮故顿了顿,对上清衍的目光,“你若是生了心魔,从你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起,扶川就是这世上唯一的尊神了。”
清衍望着兮故凌厉的眸子,久久未语,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畏死,却无法接受自己生心魔。
又听她一本正经地严肃道,“许是我用在你身上的稀罕神药过量了,你的神躯大不能承受强大的神识,之后数万年都会不定期地失控,只有我才能令你平平复。”
“只怕,这数万年,我都得跟在你身侧了。”兮故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清衍的面庞。
清衍果断出言拒绝,“谢过神女好意,既只是数万年内会不定期失控,小神便在这雾山闭关不出直到神躯能承载神识便是。”
闻言,兮故的眸子微微眯起,言语间压迫忽现。
“你这虽不是心魔,但失控起来与心魔极其相像。闭关?如何闭关?雾山可关得住失控的你?更何况此事因我而起,我虽不问世事,却也不能因此让整个神女虚蒙羞,我为你修复神识,却留下了这般厉害的后遗症,我兮故丢不起这个人!我不仅要留在你身侧直到遗症彻底消失,还要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你,清衍,什么症状都没有。”
望着沉默不语的清衍,兮故忽的放松神色,轻笑了一声,“你不是将我的恩情铭记于心么?你既未将岚烟交与我,恩情也就还在,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我要你答应我,往后数万年都让我随你左右,直到遗症彻底消失。你应是不应?”
清衍指尖微动,望着她的眸子缓缓开口。
“好。”
兮故内心一喜。
又听他道,“我不会将遗症之事说出去,外界问起,我只道是因恩生谊,好友做伴,遗症消失后,你我便各归各路,不知神女意下如何?”
兮故眼里的光亮顷刻间消失殆尽,随即又半真半假地笑道,“意下如何?我有其他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