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镜说他撑得住,贞阳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过离苑没有伤药,她除了寄希望于他异于常人的生命力外,别无他法。
她也想过冒着层层风险跑出去替他传个话,可他含糊其辞,说自己犯下大错,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他目前在宫里已有点人走茶凉的窘态。
贞阳听了,毫不意外,只是觉着以他之前那般嚣张的行事,到现在才被人背刺,实在称得上奇迹。
尤其是他一个太监,居然敢对禁军挥刀……
说起这个,他该不会就是因为伤了禁军才被上司惩罚的吧?
若因此,受这么重的伤也不稀奇。毕竟禁军都是群练家子。
贞阳对着碗里的梗米粥叹口气,如果他是被禁军所惩,那她也脱不了干系。
那晚说到底,他是为救她才和禁军起冲突的。
“你又怎么了?”梅妃给贞阳碗里夹了个丸子,“着凉了,没胃口?昨晚还偷偷煮姜汤喝,很不舒服吗?”
贞阳从小身体底子就好,饭量也不小,偶尔身体不舒服,胃口才会变差。
“我煮姜汤……阿娘知道啦?”贞阳戳起丸子送进嘴里,慢慢嚼着,忐忑地说,“我没事,大概前儿下雨,叫风吹了头。”
耳房里就那么大点地儿,东西也有限,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贞阳想着在偏房床上趴着的汤镜,心说得尽快想办法把他弄走,阿娘虽不爱动,可在这离苑里,她就跟安乐椅侦探一样,但凡起了疑,离真相大白也就不远了。
“用完饭,叫嬷嬷给你再煮一碗,你哪会煮什么姜汤?”梅妃放下筷子,用手背碰碰贞阳的脸,“是怪凉的,等会儿在外面加件夹坎肩,今儿这天,看着还要下雨呢。”
贞阳埋着头心虚地嗯嗯啊啊一通答应。饭毕,梅妃照旧回屋做从针工局接的新活。
据说是皇上寿辰将至,宫人要换批新衣。时间紧,任务重,针工局忙不过来,就请了梅妃做外援。
梅妃绣工出众,负责的都是有等级的宫人的衣服,用料也相应的很高级。
贞阳扣着坎肩纽扣,对在窗下绣仙鹤的梅妃感慨:“这料子好漂亮。”海青色的缎料,面上印着水波纹,波光粼粼,美轮美奂,跟真的一样。
梅妃了然地笑笑:“布匹肯定有剩的,我到时跟管事的女官说一声,留块好料子,给你做件新裙子。”贞阳脸一红:“阿娘,我不是想要新衣服,就是觉得这布很好看。”
皇上寿辰,跟冷宫关系不大,所以冷宫的人是捞不到新衣的。
这些年,离苑和隔壁的衣服,全是梅妃和哑嬷嬷做工跟针工局换布,回来自己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自贞阳有记忆,梅妃手里的针线就没停下过。
看梅妃不信,贞阳争辩道:“阿娘,我真的不要新衣服,旧的已经够穿了。”梅妃无奈道:“好了好了,你出去看嬷嬷汤煮好没有,别在这儿烦我。”
贞阳耷拉着肩膀走去耳房,哑嬷嬷刚洗完碗,正在切姜末,她扒在门上打商量:“嬷嬷,我去房里整理夏天的衣服,一会儿再来喝汤,好不好?”哑嬷嬷抬眼看看她,宠溺一笑,挥手让她走。
一夜过去,也不知道他好些没有,能不能下地。带着满肚子疑问进屋,贞阳直奔床边,撩开青纱帐,上面却没有人。
昨晚走前,她怕他睡地铺冷,趁着他清醒,硬是扶着他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