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锤着肩膀路过屏风,摸摸后面早已凉了的洗澡水,突然十分后悔。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开口去吩咐院里的下人再打一桶,他们刚送了自家主子回来,见状惊讶得很,更有年纪小的丫鬟羞红了脸。
许喧觉得哪不对劲,也即刻就明白了,脸红得比他们还厉害,忙摆摆手让赶紧送了水下去,特地补充只要清水别鲜花香料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少时好享受,沐浴时最喜欢这么干。皇宫里汉白玉的大浴池,洒着满满的应季鲜花和名贵香料煮的香汤。
后来当了皇帝后开源节流,就再也没这样过,久而久之习惯了清水沐浴。
许喧在等水送上来时,注意到了眼熟的那个青衣小鬟,顺口问道:“你叫什么?”
“回公子,婢子叫绿枝。”许喧打量着,发现这个婢子比其他人要高挑壮实些,看上去是个能干的,于是点名道:“以后就你伺候吧。”
等到水送上让绿枝下去后,许喧才后知后觉自己都没注意她的长相,模糊不清着。
看了眼冒着腾腾热气的浴盆,管他呢,先泡个暖呼呼的热水澡再说。
许喧随手脱下中衣搭在屏风下,整个人没入热水中,这水比他想得烫些,他呲了一声后深深呼了口气,老实说真舒服。
他双手搭在盆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节拍,跟着哼起来轻巧的调子。久而久之也有些无聊了,同时被热气烘得昏昏欲睡。
许喧打了个呵欠合上了眼,身子半梦半醒地滑落直至口鼻呛进水里。他惊起抹了把脸上的水。
这下醒来后惊觉自己笼罩在一团阴影之中,许喧脊背僵硬脖颈发凉,他屏住了气息不敢回头,仿佛回头脖子就会咯吱咯吱响最后断掉。
最后他还是回了头,看到背着手打量人的沈纵尴尬地笑了笑。沈纵垂着眼,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眼眸在氤氲的雾气中越发朦胧。
“沈大人?”许喧试探地叫了声,沈纵回过神来点点头,眼神晦暗不明。他伸手掩着嘴略咳了咳,扫了眼浸在浴盆水中的许喧有些窘迫。
许喧伸手晃了晃,没在意自己正在沐浴被看个正着。沈纵摸了摸鼻头:“我过来拿件东西。”
“哦,那你拿吧。”许喧心十分之大,他手在水里扑腾几下,才反应过来此情此景那不对味。
想明白后脸刷地一下红了。沈纵轻轻笑着:“那许举子慢慢洗着。”
便大步走开,消失在屏风后。许喧看着隐约走远的影子,再也没了继续洗澡的心思,仓促地抹了几下,便爬了出来捞起搭着的沐巾擦干。
然后发现换洗的衣服没了,许喧抽抽嘴角,难道是被下人们收拾了去?再看看换下的中衣,不知何时也没了。
鉴于沈纵还在屋内没走,许喧看了眼浴盆,一咬牙又钻了回去。他闭上眼,罢了,就当没洗干净再洗一回。这样想着,悄悄睁开一只眼等着沈纵快些出去,可一直都没动静。
许喧翻了个白眼,抹了把脸,百无聊赖地手划起了水。这热水泡久了也凉了,勉强还有些余温。他注意到身旁架子上的皂豆胰子,干脆地拿过来,闻了闻还挺熟悉,他少时喜欢的味道。
这个沈纵还挺有品味的。
许喧蹬了蹬脚趾,舒适地往后一躺,靠在浴盆里,手拿着沉香味的胰子沾水打起泡沫,三下两下地抹在头上。搓得差不多了,憋着气没入水中甩甩头发,再出来时长发披肩,整个人湿漉漉的。他顺着头发,洗掉了剩下的泡沫。
他洗澡洗的很慢,完全是当享受来的。一点点把香香的泡沫抹上肩颈手脚,前胸后背也少不了。许喧满足地洗了干净,怀念起皇宫永远热腾腾的浴池来,据说是从波斯传来的。
不过这下水是真冷了,凝滞的黏糊糊手感让他觉得不舒服。许喧受不住了,怎么还没听见沈纵离开的动静?
许喧支起身认真想着,一定是早走了而他没有注意。他满意地点点头,利落地爬出来擦干净,屋内足够暖,即使他光着身都冻不着。
他手拿着沐巾搓着头发,赤身裸体地哼着调调就走出了屏风,直奔床榻而去。
掀开帷幕的那一刻,许喧僵在原地,他突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就手仍在机械地擦着头发。
因为面前床上半靠着的正是沈纵,手上拿着本小册子,又恰恰好地偏过头把他看个正着。
许喧心里天崩地裂,面上不显冷静地放下帷幕,一定是哪的打开方式不对。
他默默地沿着来时的路径后退,刚走了一步,便有什么东西穿过帷幕被丢了过来。
许喧定睛一看发现是件薄薄的中衣,紧接着是略带讥讽的声音:“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