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离赶到的时候,虐杀之刑,已走过了两样,慕风被两条铁链锁在大殿刑台正中央,滴滴答答的血从他满身流下,宛如一个破碎的娃娃。
背在身后的手寸寸收紧,他踏着大理石地面,在众人的朝拜中一步一步走上前。
刑台上的人早已失去了意识,却不知缘何来的力气,耷拉的脑袋缓慢地抬起来。
影卫满身满脸都是血,这一瞬间,他有种心疼到窒息的感觉,眼波流转间又被压下,冲众影卫道,“起。”
慕风忍着腹内剧痛,在黑暗昏沉里游走,许多恶鬼趴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啃食着他的血肉,抬头去看,都是熟悉的面孔,有鬼隐的同僚,也有死在他剑下的亡魂,拖着他的骨头,拽着他往地狱走。
他走啊走啊,黑暗里有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忍不住想抬头往上看一看,是主人的气息,临死之前竟还能生出这样的妄想。
抬头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又听见了主人的声音,和他记忆里的重合,清冷,低沉。
是主人的声音,是……
主人!
沈归离便看见满身是血的人蓦地抬起头,眼中骤然迸发出无限的光彩,像是吸满了光的夜明珠。
嘴唇翕忽,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殷红的往外流。
他定下心,一挥袖,铁链应声而断,不去看那人痉挛的身子,转过身,朗声道,“影卫慕风叛主,但念其多年劳苦,免去刑杀之罚,即日起,剥夺影卫身份———驱逐。”
然后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哔咔刺啦刺啦指甲划过石头的声音,还有鲜血堵在喉咙,竭力想说话的咕噜声。
沈归离没回头,径自往殿外走去。
眼看着那束光离他越来越远,身后就是无尽的黑暗,若不能挽留,此生永夜,慕风咬破了舌头,终是从胸腔发出一声无比哀凄的“主人”。
沈归离脚步一顿,等了许久没有下文,就在他准备再次离去,背后传来极轻,极细,极为痛苦的一声shen吟。
在极静的大殿格外清楚。
影卫钢筋铁骨,因痛苦而shen吟是耻辱,沈归离却从这一声shen吟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忍不住回了头。
刑台之上,本已快要干涸的血槽,竟又重新流淌起血液来,细看之下,竟全是从慕风身下流出的。
冉冉滴滴答答开始往铜碗里渗。
“慕风?”他莫名有些心慌。
没有回应,躺着的人像是死了一般,只有身下血泊逐渐开始蔓延整个刑台。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
刺目的红如一把利剑,划开沈归离的心脏,豁开一道口子。
“慕风!”他三步并做两步上了刑台,却见影卫蜷缩着身子,双目紧闭,全无半点生气,他终于慌了。
再顾不得什么,抱起人便往疏醉阁掠去。
一路上,慕风的身体越来越冰,肌肉僵硬的躺在他怀里,不停地喊着“主人”。
鲜血顺着他的衣摆,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耀灵尚在罚跪,正出神间沈归离抱着慕风满身是血地从他身边跑过。
“找大夫!”
“啊?哦,哦!”耀灵被两人满身的血吓到了,忍痛起身,踉踉跄跄去找大夫。
直到沈归离将人放在床上,那人依旧蜷着身体,把自己缩成一团。
“慕风?慕风!”
“哪里疼,你告诉我?”
昏迷的人不出声,顷刻间鲜血已将他的床榻染红,只怕等不到大夫,慕风就会流血而死。
沈归离摸索着去解他破碎衣服,刑杀过后,满身伤痕,道道触目惊心,却没有哪一处会完成如此大的出血。
他沉目看着慕风身下被血沁湿的床单,去褪他的裤子。
血竟是从他身下流出来的!
耀灵推门而入,老大夫紧跟其后。
沈归离沉目迅速拉过被子将人盖好。
老大夫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慕侍卫满身失血,岛主大人衣衫尽红,就连床榻都被血染红了大半。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看病!”
大夫诺诺应是,提着药箱进前,把着慕风的脉,眉头越皱越紧,不住地擦着额头的冷汗。
影卫蓦地又蜷缩起来,浑身痉挛,可纵使痛到如此地步,依旧守着鬼隐的规矩,不肯出声。
老大夫被沈归离的迫人气势下的双手俱颤,哆哆嗦嗦,“属下……属下要检查一下……慕侍卫的身体。”
沈归离略一沉吟,道:“xia身。”
老大夫一愣,颤颤巍巍去掀被子,入目却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皮开肉绽。
床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即便是昏迷着,浑身却骤然爆发出凌冽的杀伐之气。
老大夫顿时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影卫浑身僵硬,双手握紧成了拳头,这是他心绪波动时下意识的动作,沈归离小心扶起影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用指尖在他掌心细细摩挲,垂首在他耳边温言道,“别怕,放松。”
那人便又软了身子。
老大夫这才颤颤巍巍分开他的腿,果见殷红鲜血从他身下流出。
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