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声尖啸响起之前,一众刺客已经在附近的房屋中隐藏了一天了。与暴徒不同,进入房屋后,他们没有驱赶屋主,仅仅是绑架了一人作为人质,其余人等依然维持着正常生活的状态。故而一整天暴徒也没有发现异常。他们熬过了白天,又熬过了大半个黑夜,终于等到门口放哨的暴徒打了第三个哈欠。
就在那暴徒鼻翼微翕之时,从街对面黑漆漆的窗口中爆发出一阵箭雨,笼罩了整个大门。那疲惫的暴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射倒在地,而其余五个暴徒也连忙举起手中的盾牌进行防御,同时发出了之前那一声警报。
箭雨、声音和刺客,究竟哪个更快呢?
在声音刚刚穿入弗雷德利的耳朵时,当羽箭刚脱弦的那一刻,刺客们也像被射出去一般从窗口和附近的草垛中飞跃出来。
嘭,尸体倒在地上,沉闷的响声逼的一片灰尘跳了起来。乓乓乓乓,飞箭如雨下,砸在盾牌上。噗噗连响,刺客的脚步踏在街道上,极速靠近暴徒。
举着盾牌的暴徒只来得及看见盾牌下方有白色衣摆拂过,眼前便只剩下血红了。
解决了门口的警卫,刺客们没有急着从门口攻入,而是继续抛射了一轮羽箭。同样的方法,在箭离弦时,他们纷纷纵身攀上了屋檐。
蹲踞在屋檐上,又是一轮齐射。正高举着盾牌保护头部的暴徒们把胸腹都暴露在了这些鹰隼面前。无情的铁喙钻进他们的五脏六腑,旋转着搅碎,血液混着碎块喷了出来。
弗雷德利目眦欲裂,大喝道:“注意防御!投矛抛射!”依令,余下的众暴徒左手护住身前,右手探向身后,从背后取出一杆短矛。短矛被巨力扔出,在空中发出一阵啸声。
投矛快,还是从墙头跳下快,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刺客们贴近围墙躲好,就看见头顶上密集的短矛飞过,直插入街面。土块碎裂四溅,矛杆兀自震颤不已。
此时已无法再攀上屋檐了,不然必定变作一只豪猪。刺客是一个需要智慧的职业,全靠暴力是不行的。他们退回了街对面,爬上了屋顶。
暴徒站在院中,发现攻击突然停了下来。一队长缩在一根廊柱后,仔细地聆听了一会。然后冲着身边的暴徒打了个手势。那名暴徒便带了五名士卒,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大门,举着盾牌走出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事情结束了。他们背靠背抵在一块儿,一直走到了街面上。夜,静静地,身旁人粗重地呼吸也渐渐缓了下来。
六人缓缓地散开,依然保护着各自的背部。探索的距离越来越广,更加证明了敌人已经离去了。六人转向对方,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咻!破空声骤然响起,几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就再也没有机会散去了。
一队长等在院中,紧张地等待着。终于听到手下爽朗的笑声,他也放下负担地微笑起来。突然,那声音响起来了,死神的勾魂声。一声轻轻的踏步声在耳畔响起,接着就听到刀剑在白骨上摩擦的刺耳的声音。“这人的手法好生疏啊,竟然碰到了骨头。”一队长如此想着,闭上了眼睛。
打开大门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而在院内点起火把更是错误。如果有过在停电的屋中点起蜡烛的经历,一定会发现你的目光总是被那焰火吸引,而自身也容易不由自主地靠近那光芒。至于光线昏暗的地方,看起来比黑暗更加昏沉可怕。
暴徒们就是这样,源于对未知的恐惧,他们都呆在较靠近光明的地方。对于刺客们来说,他们就是夜空里的星,无比明亮的靶子。
他们只需要保持安静,悄悄地靠近,抬手,瞄准头盔与铠甲间的缝隙,刺入。很机械的重复,他们已经重复了两年了。
一条条向往着光明的灵魂消逝了,无声的远去。白衣的幽灵在黑暗中游弋,像是黑暗中的光明,却仿佛更黑暗。
弗雷德利待在屋内,他知道对方的目标就是他。如果置身于战场,突发情况太多了。而独处于这屋内,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可是,他依然担心着屋外暴徒的安危。
他再次坐到桌边,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囊,喝了一口。咕咚,他最喜欢大口喝水,水在喉间作响,然后顺着腔道落入腹部的感觉让他着迷。一如往常,咕咚咕咚的声音仍然是那么美妙。
笃!一只羽箭穿过水囊。弗雷德利呆楞在那,冷汗如潮在额头和脊背上奔涌,就像水囊中漏在他腿上的水一样。因为他看见屋顶上,有一个洞,那里面有一张冲着他笑的脸,还有一支对着脑门的箭。
那人突然收了箭,从洞口消失了。弗雷德利连忙抛开水囊起身,抓起身旁的武器。这时窗子被踹开了,那人钻了进来。是阿萨辛。
阿萨辛看着弗雷德利,轻松地摊开手,笑道:“副统领,别紧张,你已经输了。”
弗雷德利看着他,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说道:“没错,刚才你本能杀了我的。不过你是怎么办到的?”
阿萨辛说道:“按理说一个刺客不该把自己的技巧告诉他人,不过既然是您,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在屋顶上趴了一天。花了一天的时间松动那块瓦,花了一个晚上记录你的行动规律。终于等到你喝水的那一刻,我射出了那一箭。”
弗雷德利惊讶地听着他的述说,然后说道:“你们的确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