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与王熙凤去到贾赦的院子前,却被告知,他去了二房。
邢夫人也赶来了,听了这话,担心贾赦斗不过二房,赶紧催着贾琏夫妇与她一起过去。
贾琏与王熙凤心里惴惴然,忙不迭地跟着去了。他们也担心贾赦势单力薄。
但,实际上,势单力薄这个情况,却不属于贾赦。此时的他,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站在他面前的贾政夫妻以及闻讯赶来的贾母,都比不过他的气势。
“王氏,你如何解释,你的陪房手上,收着众多的印子钱借据,那印鉴,有些是贾政的,有些是我儿贾琏的?”
贾琏才进院门,听到院子空地上贾赦的厉声喝问,当即脚下不稳,差点扑在地上,还是他手长手快,扶住了门帮,才给稳住了自己。
何意?有谁拿了他的私人印鉴,去放印子钱了?
他想到这里,桃花眼顿时凌厉地看向了王熙凤。
见往日里情意绵绵的夫君,此时冷眼看自己,王熙凤也是委屈得紧,“二爷,我可不敢拿你的前程去赌!”王熙凤倒是真的后怕。
一个多月前,当时她银钱不凑手,听了周瑞家的鬼话,拿了一些银钱试水,只不过后来贾瑭回来了,贾琏又有了正经官职,每日里去户部当值,有些人就给贾琏送美人送丫鬟的,她要盯着贾琏,恰巧后来家中又分了家,手上也宽绰起来,她没了那心神弄那些,便收了手。
只是忘记将那尾巴收干净罢了。
后来想起来了也没再去做这个印子钱,因为她到底还是怕自己做的事,坏了贾琏的官声。
难不成,就是那些借据惹得祸?
登时,她冷汗直冒,手脚都发软。如果,因为那些借据,害了二爷,她可如何是好?
“是琏二的印鉴,那必定是他做的。想他一个朝廷命官,还是在户部做主事的,却是做这等犯法害民之事!早晚会被皇上罢了他的官!”最好判他个死罪,让他去陪她的珠儿。凭什么她的珠儿聪明伶俐却早早去了,而他一个浪荡公子却是当了朝廷命官?死了最好!
王氏此时已经疯魔。那些印子钱明明是王熙凤放出去的,她明明知晓,却愣是冤枉是贾琏所为。
王熙凤急了,“是你,我的好姑妈,是你叫了周瑞家的来与我说,放印子钱最快来钱,好让我填补了那些亏空!”
“你是谁?听了一个下人的话,便当了圣旨?”王夫人讽刺道,“是你们夫妻俩贪心,利滚利的,好壮实自己的腰包,倒是好意思说我这个当婶婶、当姑妈的欺骗你们?”
“够了!”贾母一脸的肃穆,“都回我的院子!”
一行人去了贾母的院子,而周瑞一家子也都被绑着,带了过去。
到了贾母的院子后,所有的丫鬟都被赶得远远的,只有贾母的大丫鬟鸳鸯守在门口。
“老大,此事是真是假,你给我说个明白!不然,饶不了你!”
贾赦没有在意贾母的态度,只是将他遇到周瑞家的跟陈三追债的事说了一遍,而后,他举起了陈三的那张借据,“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看看上面写的,便知道了。”
但贾母与贾政看了之后,却是目光冷凝地看着贾琏夫妇。他们只认得借据上贾琏的印鉴,却选择性地忘却是周瑞家的亲自去找的陈三。而整个贾府,周瑞家的听从谁的差遣?唯有王夫人。
贾琏与王熙凤只觉得浑身发冷。贾母与贾政,是想把罪责尽可能往他们这边推啊!
不是他们打的锅,坚决不背!
“我王熙凤没有给那个陈三放印子钱!我王熙凤若是说了假话,叫我不得好死!”
“你!”贾琏很是震惊。他的私人印鉴何时被人偷了去?他叫平儿、兴儿赶紧回去看看,那印鉴是否已不见了。
“你不信阴司报应的,你起誓不作数,琏二来。”陈三的债确实不是王熙凤的手笔。但上面的印鉴可做不得假的,只要他们发誓了,承认了,必然也是应在他们身上的吧?王夫人魔怔地想着。
只要能让贾琏不好过的,她都要试试。
“你不要太过分!”王熙凤凤眸怒睁,眼看着就要与王夫人拼命,被贾琏一手拉了回来,整个人还晃荡了一圈,才站稳了。
“二太太,你是吃斋念佛的,可得学学佛祖他老人家的慈悲。如今你这般刁难侄儿,可把佛祖的教诲忘到天边去了么?”邢夫人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此时是看不过去王夫人的尖酸刻薄了,便顶了几句去,可把王夫人气得脸色都发了紫,也将对方的怨恨全部吸取了过来!
“都是你。你生了个祸害!若是没他……”
“啪”,众人全被这一巴掌声震得呆愣了一会。
原来是邢夫人,打了王夫人一巴掌,“小儿不过是不忍心他的堂兄弟被你这个面慈心狠的婶娘欺压,才坏了你恶毒的计划。你却记恨他如此!”平日里如何践踏她邢氏便也罢了,但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瑭儿半句不是!
王夫人恨,眼圈都红如鲜血。
贾赦冷眼瞧着不阻拦王氏的贾母与贾政,心更加冷了,便也不说邢氏不是。他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得贾琏高声说:“借给陈三的印子钱,若是我贾琏所为,我不得好死。”
他看到了门口帘子下平儿举着的印鉴,便有了些底气,才去发誓的。
“琏儿!”贾赦与邢夫人惊恐地看向他。
而王熙凤则是泪流满面。她到底是信了一个怎样的女财狼啊。若是贾琏有个好歹,她与女儿要怎么活?
王夫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那上头是你印鉴,就是你做的。我等着,等着看你不得好死!”
贾琏不知道,他的私人印鉴在前段日子被人偷了出来,盖了好几张空白的借据。后来王夫人只要在那盖了印的借据上写上余下的东西,那就是完完整整的借据了!这事,周瑞家的也是知道的,只是王夫人盛怒、得意之下,忘记把周瑞家的牵扯进来。
这下子,就是贾母都怒了,“王氏,适可而止!得为宝玉积福!”
到了这个地步,贾母才出言阻拦,要说贾赦是心灰意冷,贾琏也是寒了心,不领她情,只是站在一边,漠然地盯着地面。
贾赦斜乜了一眼被王夫人,“自从琏儿担任户部主事,便忙着做事,如何有空弄这些损阴德的?怕是有那些表面吃斋念佛的,惯会背地里给人捅刀子的人,才会做的。”随后,撕拉了几下,陈三的那张借据已成了碎纸屑,“不管如何,陈三的账,他从今往后,不用还一个铜板。我替他平了。往后他与我贾赦一房毫无干系。”
被暗讽了的王夫人冷笑了几声,也从袖袋里掏出了两张借据,“家中女子是听从她男人的。这不,几天前,琏儿夫妇俩可不就又弄了两张出来么?”幸好这两张还没来得及放到周瑞家的手上,不然,就没法威胁他们了。
王熙凤对上琏儿吃人一般的目光,猛地摇头,“不,二爷,你要信我!自从你有了正经官职以来,我便收手了!这些,这些,定是我们的好二婶栽赃的!”
这姑侄俩狠狠地对视着,从此不再是姑侄,而是仇敌。
这时候,王善保在外面禀告:“老爷,周瑞家的已经醒来了。”
“把她带进来!”贾赦沉声道。
“是。”王善保在外面应了一声,飞快地走了。
“不可!”
“不可,老大,不可!”
贾政与贾母都急声拦着。
可是贾赦却笑了:“有何不可?让琏儿的二婶有机会辩白,不是好事么?老太太为何阻拦?”
贾母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