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时下时歇的下了一整夜的雨,夏天扒着露台朝下张望。
她脚边是一大盆衣服,花的绿的混杂在一起。
她羡慕得张望早起背着书包上学的人,屋里传来咯痰的声音,她赶紧从露台上下来,费劲得揉搓那一大盆衣服。
隔壁杨奶奶家有洗衣机,是她没见过的样式,听说只要把衣服放里面,等一会再拿出来就洗好了,根本不用像她这样费力的揉搓。
她在露台上曾听到杨奶奶喊那个小胖墩拿衣服,小胖墩还不耐烦喊杨奶奶为什么不叫他妈买个烘干机,每次都要晾衣服这么麻烦。
夏天眼露羡慕,目光不禁往对面露台飘去。
对面露台上横放着一排花架,满天星,绿萝,君子兰等花被人栽培的亭亭玉立,满眼都是逼人的绿意,在花架下面就是那台洗衣机。
夏天瞅瞅,又用力地揉搓衣服。
她正洗得是件黑西装,也是她爸夏铁林仅存的一件体面衣服。
张姐一通电话,夏铁林就把旧时的衣服翻箱倒柜地翻出来让夏天洗涤。
这件黑西装夏天从没见夏铁林穿过,倒是在她妈林花留存的老照片里见过。
男人穿得板正,女人穿得洁白婚纱,两人稚气未脱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迷茫,没有丝毫结婚的喜庆。
那也是他们唯一一张结婚照,也是这个家庭男人与女人的唯一合照。
夏天手里顿了顿,颊边有些抽痛。沿着嘴角往眼角边是一条长长的红痕,现下已泛出青紫红来,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在夏天脸上画出显眼的印迹。
她有些可惜那张照片,被她妈撕了,随着温柔的晚风,四散开来。
夏天把手上洗干净的衣服抖落开,她手上劲小,衣服还在淌水,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沿着排水管道,滴到楼下。
楼下有人出单元楼,一摸脸颊骂骂咧咧地抬头张望,夏天缩在露台的墙后,吐了吐舌头。
......
夏铁林吐掉嘴里的痰,张着嘴又睡了起来,直到日上三竿才挠着肚皮起床。
夏天缩在自己的卧室里,那被踹开的门斜斜地挂在合页上,上面的合页铰链已经断裂,紧靠一个合页拉住苍白的房门。
她也不敢躺下,竖耳倾听屋里的动静。
男人睡眼朦胧地撒着拖鞋走进厨房,半响摔了锅盖,又去冰箱搜刮食物。
肚子咕得一声,夏铁林发起了脾气。
“夏天!夏天!”他大叫,“家里的饭呢?”
“你没做饭老子吃什么?!”
夏天鞋就在脚上挂着,夏铁林一叫就腾腾腾地跑到他面前扭手指。
“家里没吃得了。”她小小声说。
“你蚊子叫呢!”夏铁林不耐烦了。
“我说,”夏天怯怯地望向父亲,“家里没吃的了。”
她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闭住眼睛,肩膀缩成一团。
夏铁林眼睛怒瞪,“怎么会没有吃得?我妈上次拿来的肉呢?还有我爸送来的米呢!”
“昨天都吃完了。”夏天头越发地低,肩膀也垮下来。
夏铁林肚子饿得不行,伸手也没力气打人,他站在原地啪啪地按键,让人送饭。
“喂,妈。我这没米下锅了,你赶紧给我送点饭来。”
“啊你和爸再吃席,下午才能过来?那你儿子咋办啊!”
电话里不知交待了什么,夏铁林踹了夏天一脚,让她闪开,男人一摇三晃地摔进沙发。
“能成,能成,妈你就放心,我昨天就把行头翻出来让夏天洗了,保证到时候见面把那小娘们迷得五迷三道的嫁过来。”
“你也没打听打听是什么情况?张兰花电话里说得倒是好。”张菊花尖酸刻薄道:“别是这丫头有什么病?或者是谁家不要的破鞋!”
夏铁林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把耳屎弹掉。
“说是出了事,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家里才急的嫁。”
张菊花尖叫道:“那不行!我们老夏家可不能断了血脉!”
“妈你急啥,那娘们嫁妆丰厚,先让进门,后面的事情我们有的商量。”夏铁林声音阴狠,放低声音说道:“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而已,就当我找个保姆,伺候的好了我就把她留下来,伺候的不好,就给我净身出户!”
“你有把握?”
夏铁林吊儿郎当的,“你忘了当时林花是咋给我骗地生孩子的?要不是她哥厉害,林花她还想走?”
张菊花吐了一口沫子,“那人不识好歹,你可要把夏天看紧点,好好管教,别跟她妈一样见了男人就跑!”
夏铁林听到这,叫了一声。
“夏天给我倒杯水来!”
又对电话那头说道:“我晓得呢,妈你和爸早点过来给我带吃得,席上有啥给我带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