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晴刚从外面回来,家里坐了一个陌生人。
她穿着运动服,一身的精干,就是身子骨瘦得可以,像根柴火棒,孤零零支撑着一身嶙峋地皮肉。
张姐哎哟出声:“这就是晚晚吧?我是你张姨你还记得吗?”
女人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向晚晴慢吞吞抬眼,瞳仁很黑,占据二分之一的瞳孔,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她就用这双眼睛盯住张姐,细细地打量。
这是一个长着眯眯眼的胖女人,满眼的算计与尖诮都藏在缝隙里。
张姐心里一突,背后的寒毛炸裂。
向晚晴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一声不吭,进了里屋。
向妈脸上难堪,向爸唉声叹气,张姐又活络起来。
“这娃看的是瘦,可真会长的,姑娘家家的长得好看,就不愁嫁!”
向妈犹豫:“你说得事情我们再考虑考虑。”
向爸也一脸游疑。
张姐立马甩起脸子,“你们当初是怎么求我的?说让我给你家孩子介绍对象,现在人都有了!你们这又是不干了?”
向妈张嘴,“可你介绍的这人,这人都35了,还有孩子,这这这怎么能成。”
张姐嘴不饶人,“你们家啥条件?”她提高嗓门嚷嚷起来,“就算是你们家姑娘陪嫁给得再丰厚,你看有男人要她吗?现在有人愿意娶她你们就烧高香吧!”
“我可把丑话说前头,你家姑娘出了事,又不能生育,娶她回家能干啥?长得漂亮是能当饭吃?还是能生孩子?”
“一个锅配一个盖!我手里头有那青年才俊的,你看她配吗?”
向爸气极脸红,“张兰花你说得这是人话吗!”
张姐翻个白眼,“你们家姑娘愁嫁,你们自己考虑吧!”她嘟囔道:“我好心反倒成了驴肝肺,你们也不听听街坊四邻是怎么说得!现在国家二胎都放开了,有这时间你俩还能生育,不如早早把姑娘嫁了,再生一个。”
说完这番戳人心窝子的话,张兰花扭着屁股,溜溜达走了。
向妈捂脸啜泣起来,向爸也满脸苦涩,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来。
打火机的火焰亮起,向爸把烟伸进嘴里猛吸一口做出决定。
“我们再生一个吧。”
......
向晚晴背抵住门,耳中是轰隆雷声。
一道霹雳在半空中炸开照亮屋子。
她垂头唇角勾起,笑意却达不到眼角。
向妈过来敲门,“晚晚?出来吃饭了。”语气小心翼翼的。
向晚晴打开灯,屋里迎来光亮,窗户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她打开门,向妈扯起嘴角。
“做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她手捏住围裙擦了擦,无所适从,“吃完,吃完我和你爸有话想对你说。”
向爸坐在桌子上开了瓶白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干了。
男人被辛辣地滋味辣出两滴泪水,他喟叹口气,又给三个杯子把酒倒满。
向晚晴坐到桌子上,向爸把酒递来,“闺女陪我喝上两杯。”
她接过酒杯默默应了。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低头喝闷酒。
屋外狂风暴雨,吹得城市肆意凌乱,屋内疾风骤雨未歇,桌上的鲈鱼都放凉了。
“来,吃菜,吃菜。”向爸抹了把脸,夹起筷子给向晚晴夹了一筷子鲈鱼。
向妈苦着张脸,兢兢战战地望向向晚晴。
这气氛可真令人窒息。
向晚晴仰头喝掉了最后一口酒,那辣味辣的她胸腔都疼,让她很想咳嗽,想把那一腔憋闷都吐出来。
酒杯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向晚晴谁都没看,只盯住碗里向爸夹过来已经凉透的鲈鱼。
五年前她是最喜欢吃鲈鱼的,鲈鱼刺少,味道又鲜美。
因为她爱吃,这道菜就会隔三差五上桌。
向妈觉得吃鱼补脑子,又担心油炸食物会伤害她的健康,往往都是清蒸。
可现在五年过去,菜还是那个味道,人却变了......
她扯开嘴角,却没笑成功。
宛如马戏台上逗人开心的小丑,画着彩色的假面,露出虚假的微笑。
“爸,妈,有话现在就说吧。”
男人和女人捏着筷子的手一滞,向妈掩饰道:“吃了饭再说吧,你都没吃几口。”
她往向晚晴的碗里看了一眼,向爸刚夹过去的菜还好端端的放在向晚晴碗里。
向晚晴终于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那块鲈鱼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