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痛心疾首地将剩了一半的鱼食递了过去。
江亦止伸手,指尖还未触及陶钵,八月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丞相。”
有脚步声停在门前,“阿止可在里面?”
“……在。”
听见声音,江亦止唇畔勾出笑来,眼中情绪尽数被低垂的眼睫遮掩。余光瞥向凭几对面初七双手捧着的陶钵,缓缓将指收了回来。
午后暖阳从半开的门口一直铺洒到悬台,金色的光晕随着屋门大开扩散到江亦止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拢在一片虚影之中。
逆着光,江尚看不清楚江亦止的脸。
他往屋内走了几步,眯眼适应了会儿屋子里的光线。
就见江亦止含笑从悬台处站了起来,态度恭敬,礼数周全。
他道:“父亲怎么有空过来?”
江尚皱了皱眉,半晌抬头在他屋内环视一圈,道:“来看看你。”
“不日就要大婚,你这院里也该捯饬起来。”
“是。”
江亦止低头,瞳中浮起一抹嘲弄。
父子之间便再无话。
初七被这屋里骤然起来的冷凝气氛迫的脚心发麻,他偷偷瞄了一眼屋子中央的丞相大人,僵着胳膊放轻动作将刚刚捧着的鱼食放到自己脚边。心里长长地出了口气。
对面,一直面容和煦的江亦止唇角的笑忽的凝滞,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心惊的长咳。
雪白的面容呛出了一片绯色,显得右侧眼下的那颗痣颜色愈浓。
江尚疾步过去,下意识扬起了手,还未落到江亦止背上,面前的人退开半步,直起了身。
手臂不动声色垂了下来。
江亦止抬手轻轻拭了下唇,他半敛着眉眼,脸上的绯色还未完全退却,映着那身雪色,让江尚不由想到了故人。
“阿止?”
“无事。”微哑的嗓音带了笑意,半敛的眼皮掀开看向江尚,“父亲还请放心。”
江尚沉默着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初七:“照顾好公子。”
初七点头如捣蒜,心说:公子如今说咳就咳的本事果真修炼的炉火纯青。
他要是没见过公子发病咳嗽起来的样子,差点也就信了。
江尚眼神有几分复杂,话到嘴边终是按了下去。只说了一句“你好生休息”,就离开了闲隐居。
江尚走后不久,闲隐居小院的月门前勾出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八月倚在廊下闲闲瞥过去一眼,正好跟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对上。
那是个肉团子似的小人儿,长得还没桌子高,粉白如玉,十分可爱。
肉团子见被八月发现,忙将脑袋又藏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忍不住又将脑袋探了出来。
八月挑了下眉。
“你找谁?”万年冰霜难得主动开口。
那团子扑闪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找我兄长~”
八月回头隔墙看向屋内,又转向月门处的团子,心里暗暗称奇。
她问:“谁带你过来的?”
团子一脸自豪:“我自己悄悄跟着爹爹来的!”
胆子大的不是一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