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承扬冷笑一声,不知道自己这二百五妹妹又犯了什么病。
“云京城能排得上名号的江姓人家是丞相府,身体不好的年轻公子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江亦止。”
他坐在椅子上的脊背向前微倾,逼近云泱一脸好奇,“这个人的景况昨儿在花厅的时候你听得还不够多吗?现在问来又是要做什么?”
云泱抑住自己惊异的神情,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会觉得这个姓氏熟悉。
“……殿下不得圣宠,咱们家这一脉又多是文臣。”
“娘娘与殿下母子势单,日后免不了还要仰仗江家……”
“江家大公子相貌俊逸,跟小妹倒也……”
被云承扬这么一提,云泱什么都想了起来。
那道被自己接下的圣旨,大哥响在耳边的话……云泱抿着唇,眼前全是两次见到江亦止时的不同画面。
世人皆言丞相府的大公子相貌绝美、性情温和,如今一见——传言诚不欺她!
如果是这样的病秧子……
云泱曲起两指压住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唇角,那她完全可以的呀!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头顶猛地挨了一记敲打,云泱嘶了一声瞪着眼睛望向罪魁祸首。
云承扬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给我收一收你脸上的笑!”
隔壁观景台的外廊上,云奉谨刚一出来就听见了云承扬讥讽云泱的声音。原本他想悄悄看一眼王祖父府上这位一直养在宫外的女儿是何模样,却在听见女子声音的时候愣在了当场……
他目瞪口呆转头,隔着半开的推拉木门,江亦止神色淡然的又往炉间添了点水。
云奉谨屏息从外廊下来,反手将身后的木门合上。
他往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缓了口气,拎起炉上还未烧沸的水给自己倒了一盏一口灌下,压低声音道:“江兄该不会一早就知道……刚刚进错房间那位就是郡主吧?”
江亦止唇畔勾着丝浅笑,并不否认。
炉间的水咕嘟嘟开始起沸,他将云奉谨面前的茶盏重新添满,漫不经心道:“昨日郡主回京时,我无意间冲撞了郡主车驾。”
云奉谨一脸怪异:“既然江兄之前就跟郡主见过,为何刚才还要反问她是谁?”
江亦止:“我也是刚刚才确定她就是郡主。”
云奉谨:“此话怎讲?”
“………”
江亦止第一次觉得,太子比眼前这个凡事都要问上一句为什么的大皇子要可爱许多。“大殿下这好奇心还真是……”江亦止偏垂着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云奉谨浑然不觉,但隐在暗处的八月知道,他这是快没耐心了。
*
赐婚的圣旨送到恒王府之后,便没了下文。
云泱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那是圣上为了欢迎她这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表妹回京而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临近月末,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开始忙了起来,云承扬也被拘着进了宫陪太子读书。
难得无人烦扰。
云泱坐在茶楼二楼一侧临窗的位置,惬意的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听楼下说书先生讲到故事的关键地方。
……放弃一切跟穷小子私奔的富家小姐猛然发现无论自己将姿态放得多低,穷小子永远自卑、永远愤怒。他通过羞辱小姐来证明自己的不俗,最终将心上人越推越远……
茶楼中男人居多,听到这儿有人似被戳到痛处,“嘿!这什么破故事?就离谱!”
闻言有人问了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只听这人得意道:“高见倒是没有,但若我是那名穷小子,定先同富家小姐将生米煮成熟饭,待到降下麟儿携妻、子投奔岳家,难不成岳丈还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外孙跟着一个穷小子受苦?”
这竟也是个奇才!
云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周围人大都低头忍笑,等着看这人的笑话,但也不乏有个别认同这奇葩想法的人。
有人大概跟这奇葩认识,调侃道:“那胡兄怕是没这个机会了,我临出门前还见嫂夫人满大街寻你呢!想必是岳丈家又有什么活计在等着你。”
“你怎的不早说!”
这人一听见对方提自己媳妇儿骤然就慌了神,涨红着脸急忙从位子上坐起。他回头瞪了一眼拆他台的男人,摔下椅子一溜烟跑出了茶楼。
周围人哄的笑开。
他走之后,方才的话题仍在继续。
有人感慨:“所以说两家结亲还是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如此,夫妻间感情才能长久。”
立时有人反驳:“倒也未必,那恒王府跟丞相府可谓门当户对了吧?你们觉得恒王府的小郡主跟江家公子之后能够和睦吗?”
云泱八卦听得正开心,冷不丁话题就转到了自己头上。
她僵硬的将头转了回去,抬手挡住侧脸。
人群中一阵唏嘘。
“若不是大公子那病,只怕婚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如此说来,这门婚事是丞相府高攀了?”
“可不是嘛!我有个表姐在丞相府任职,我听说啊——”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他看了看左右,神秘兮兮道:“大公子似乎不单单是身体不好,他那怪病每月都要发作一次,据说发病的时候六亲不认,严重的时候还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