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吱想着如果司空说得是大愿望,他可能需要花些时间,从中助力。小愿望听完就可以实现,完成报恩,修仙去。
胡吱说得没头没脑,司空满脸疑惑。说出愿望,决定要不要离开?难道是想看看自己这个郎君有没有志气,上不上进?那可太简单了,他的毕生心愿就是无人打扰,混吃等死。
“哎呀,你怎么不说啊?想不想换个和你家大哥一样的大房子,或者有几亩良田,从而吃喝不愁?”胡吱引导着对方,想让司空的愿望小一点,好快点离开。
司空认真地回道:“我想你离我远一点。”
好聒噪,心慌。
“你!”
胡吱刚要说话,突然有人喊道:“哟~这是新来的司空小夫妻吗?”
篱笆墙不遮人,刘大婶一眼就能望见两人,瞧着一人叉腰站着,一人坐在地上,像是吵架,赶忙出声打断。
司空迅速低头,往灶台内添柴火,整个人写着四个大字——“看不见我”。
有人来,胡吱不得不招呼,离开他身旁。应验得还真快。胡吱吐槽一句,出了大门,笑容满面打招呼:“正是呢。大婶知道我家相公?”
“叫我刘婶就行,我就住旁边。司家做这等缺德事,村上人谁不知道呢。”
刘婶迅速瞥了眼自我隐形的司空,怜悯地看着胡吱:“瞧你多俊俏的小哥儿,嫁给……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你刘婶,邻里邻居的,彼此有个照应。”
胡吱忍笑应下。
刘婶挎着一篮菠菜递给胡吱:“我刚从菜园摘的,不值钱,图个鲜嫩,给你们家添个菜。”
“那怎么好意思呢?”胡吱婉拒。抵不过刘婶的再三热情,笑吟吟收下。
胡吱圆脸清眸,逢人三分笑,让人无端升起好感。刘婶越看越是喜欢,见胡吱衣着粗陋,丈夫不用说了,是村里知名的傻子,再看一眼四面漏风的破土房,又怜惜地叹口气:“司家不做人!你父母也是狠心催的,让你嫁过来。过几日就要谷雨春种,司空不顶事,这里里外外还得你一个人操持。播种累得很,到时候,我让我们家老头来帮你。”
春种?种稻子?是也。农家人都是春种秋收,以米粮换银钱过日子。
司空那恨不得见人就钻进地缝的性格,确实做不了生意,当不得大官。如今,也只能先让他一日三餐温饱。
胡吱对春种的事上了心,开始细细询问哪里买种,又如何播种等等问题。刘婶一一耐心解答。两人聊了一盏茶功夫,刘婶告别离去。
刘婶走后,司空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站起。他蹲得脚麻,手撑着土灶,抖腿缓解。
面无表情的人腿抖成筛子,画面过于好笑。胡吱不客气地笑出声。
这个小哥儿太易笑了些。司空郁闷地想,不明白哪里可乐。他揭开锅盖,沸水中漂浮着棕红色毛虫似的植物。盛了两碗,将其中一碗递给胡吱,然后自顾自地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吃起来。筷子只有一双,他得用,不可能给胡吱。
“这是毛虫吗?好恶心。”胡吱嫌疑地咦一声。
司空解释道:“杨树掉下的花序,可以吃。”
他只带足日常所用,却没带吃食。杨花序,穷苦人家常用来充饥。他一早收拾完院落,便捡了一锅花序洗净,用作早食。
胡吱放下装满菠菜的挎篮,端起碗,顺着碗边抿了一口,汁水清爽微苦,好喝!
伸出舌尖想要够碗中的花序,却总被花序顺着碗边逃跑。胡吱舔了舔唇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司空手中的一根筷子,挑着吃。花序从筷子滑落,总是挑不起来。
司空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不会用筷子?”
胡吱待人处事很是温和有度,可怎么连普通的杨树花序都不识得?甚至不会用筷子。
他哪知道胡吱是一个刚化形的小妖怪,三百年里,除了随着福神去了趟天上星河,便只在深山里呆着。对于人类的习俗习惯,也只是听师父说过,不曾见过用过。
胡吱一顿,可怜兮兮地垂起双手,眼睛眨啊眨:“手不幸伤过,精细的活从此做不得,就连筷子也使不得了。所以,你不要赶我走嘛。我无父无母,蒋嫂会把我再次卖人,我一个除了长相可人,就什么都做不得的美人废物,肯定会被人家厌弃,当成生崽的母猪。呜呜呜呜……你可怜可怜我嘛。”
胡吱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掉落,凄凄惨惨戚戚,哭得委委屈屈,仿若离了母亲的娃娃。
司空心下一软,没想到胡吱如此可怜。只是这人确实不像农家子,孰真孰假,司空心中存疑。
他沉默许久,久到胡吱都快哭不下去了,才缓缓说道:“暂且留下吧。”
“合该如此。”
胡吱内心欢喜,瞬间化雨为晴,趾高气扬地围着司空打了个圈:“我一会儿的功夫就赢得了邻里的喜爱。如果没有我,你上哪去得这么鲜绿的青菜?如果不是我打听,你可就错过一年一次的春耕了,只能喝西北风……”
胡吱围着他转圈,嘴中喋喋不休,司空又开始犯心慌。对于天性自闭的人来说,压迫感太强。
胡吱舔掉筷子上残留的汁水,抬了抬下巴:“喂我。”
司空:???
“我不会用筷子啊。”胡吱说得义正言辞、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