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别人说话是种不礼貌的行为。 白露有心想走。 但…… 一想到屋里头的夏珠是自己的怀疑对象,硬生生又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 蹲在窗棂子下面,屏息凝神,伸长了耳朵听着。 “夏珠,你白日里让人带口信给我,所以我来了,有什么事?” 白露很确定,这个男人她并不认识。 也绝不是安亲王府的人! 所以,对他的声音陌生的紧。 只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里好似对夏珠极为不满。 “五哥,你别生气嘛,如果没什么事,我也不会叫你过来呀。”夏珠的声音放的很轻,很怕那人生气,语气里带着讨好。 “夏珠,我跟你说过,如果不是特别紧要的事情,不要找我,你怎么听不明白!到底何事?” 接下来,并未听到夏珠说话,只听到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哭什么哭?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听起来,那男人对夏珠没有半点耐心。 “五哥,你别走,夏珠是真的有事要告诉你,我……” “我……怀孕了!” 别说是那个男人了,就连白露都惊了一下。 夏珠怀孕了? 真的假的? “夏珠,你别吓我,真的假的?” 男人的声音少了刚才的冷漠,变得有些诡异莫测。 “五哥,当然是真的,已经两个多月了,这几天我一直吐,眉香阁的人都觉出我的不对劲来了,没办法,我只能躲到芙蓉园来,可是现在……” “小姐竟然让我在后院做劈柴挑水这种粗活,日子长了,孩子肯定保不住。” 夏珠说着说着,失声哭了起来。 “五哥,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啊……” 白露蹲在窗下,只觉得这夏珠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初,她若是跟着宝珠一起好好伺候主子,也不至于今天无处可去。 屋子里陷入一片静谧之中。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剩下夏珠低低的抽泣声。 也能听到男人醇厚的嗓音会偶尔响起。 只不过…… 他声音太轻,听不见说了些什么,但从夏珠的哭声来看,他应该是在安慰夏珠。 白露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让夏珠未婚先孕,倒也没有不管夏珠,还是有些责任心的。 “夏珠,这个孩子不能要,听我的话,打了吧……” 夏珠却是又哭:“五哥,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而且打胎是损阴德的事,我怕孩子变成厉鬼来找我们。” “夏珠,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怎么会听信这些?照你这么说,那些保不住孩子的妇人都要被小鬼缠身一辈子?” “听话,这个孩子咱们现在不能要,打了吧。” 白露皱眉。 刚才还觉得这人有点责任心,现在看来,分明就是玩弄了人家姑娘,不想负责任。 既不说要娶夏珠,又不想夏珠留下这个孩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听着夏珠的哭声越来越低,白露觉得,这个时候,她得出来吓一吓那个男人才行! 随即悄悄走到门前,喊了一声:“夏珠!” 屋子里头点着油灯,两个人的影子投在窗户纸上。 白露盯着窗户纸上那道急得直搓手的身影,心里头稍稍舒服了些。 “夏珠!怎么还不出来!” 夏珠一直在屋里子,只想着怎么让那个男人藏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都落进了白露眼底。 “来了!” “就来了!” 话音落下,夏珠还是没有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夏珠才出来。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没歇息啊?” 月光清隽,慢悠悠的洒在地上,白露一眼就瞧见了夏珠脸上的泪痕。 “哭了?”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明明讨厌透了夏珠,却还是装出一副关心她的模样。 谁叫她对屋子里的那个男人特别有兴趣呢! 夏至原就委曲,这会儿听着自家小姐还关心自己,更是感动的眼睛又红了。 “没……” “没什么。” 她自然是不敢说原因的,撇开了脸去,不敢看白露的眼睛。 白露也不着急,牵过她的手,放心掌心里,另外一只手则是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夏珠,别难过,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要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是不是觉得让你在后院做活太辛苦了?” “要不这样,明天我去问问园子里还有没有空缺,把你换过去。” 说话间,拉着夏珠的手已然进了她的房间。 丫环的房间自然不如主子。 夏珠的房间简洁干净,被子和衣裳都是粗布,没有鲜亮的颜色,以青色和灰色居多。 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八侧桌摆在那里,桌子上放着一面小小的铜镜,还有几盒脂粉。 床头放着一个柜子,白露目测:能装下一个人。 只不过…… 想藏在这柜子里也不太容易,得弯着腰身,时间长了,身子不麻才怪! 白露等的就是这个! 所以,她一直在关心夏珠的生活,饮食起居,无一不都问到了,就连夏珠娘家人也问到了。 天南地北的同夏珠胡侃。 硬生生在夏珠屋子里坐了一个时辰。 夏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不敢赶她走,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 白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笑道:“夏珠呀,以前的事呢,我当做没发生过,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做事,别再像以前那样了。” 夏珠觉着:小姐这是要走了! 心下大喜,脸上的表情跟着也放松了许多。 “夏珠,你给我倒杯茶呗,说了那么多话,有点口渴了。” 夏珠哪敢不答应? “是是是!都是夏珠照顾小姐不周,这就去!只是……我这里的茶叶不好,还希望小姐莫要怪夏珠轻慢。” 满心欢喜的去倒茶。 “怎么会呢!” 白露看夏珠已经转过身向茶具走去,微微一笑,一步就迈到了那柜门前。 看到夏珠去倒茶,她的手立刻伸向柜门。 像是在同夏珠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夏珠呀,我看你这柜子有些破旧,不如把我屋里头那个不用的给你抬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露一边开口说话,一边打开了柜子。 果不其然,里头猫着一个男人! 那人似乎也没意识到白露会突然打开柜门,两个人对望的那一刹那间,那人立刻出手朝着白露的面门攻来。 “你阴我!” 白露急忙闪躲,一边嘻嘻笑:“不阴你阴谁!” 她哪知道这人会武功!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人,现在才发现:似乎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 随即大喊:“来人呐!抓刺客!” 她原就是想试一试这人是不是左撇子,结果却差点送了小命。 好在她够机灵,闪躲的快,再加上那人大半个身子是麻木的,使出来武功自然也就弱了些。 白露惊魂未定,又一次大叫:“抓刺客!” 刚才那人攻击她的时候,伸出来的分明是右手。 人在危急时候做出来的反应是最自然真实的。 也就是说…… 他不是凶手! 是她想多了。 夏珠意识到自己的奸夫被人瞧见之后,更是心急如焚,立刻跑到白露跟前跪下:“小姐,求您放过他吧……”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蠢丫环居然还替那个负心汉求情!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夏珠,你起来!告诉我他是谁!” 夏珠摇头:“不!小姐,原谅我不能告诉您!” 她紧紧抱住白露的双腿,不让她动弹,对着那男人喊:“五哥,你走呀!” “你快走!” 男人也知道再呆下去,于自己毫无半点益处,顾不得麻木的身子,从柜子里出来,匆匆而逃。 白露的那一声,引得安亲王府所有的家丁都朝着后院而来。 不过片刻工夫,夏珠住的小院儿已经被团团围住。 一身靛蓝色的郑佑安排众而出,气质卓然,站在那里,凝着从夏珠房里走出来的男人。 硕风站在他身后,手放在腰侧的剑柄上,只待一声令下,那透着寒光的宝剑便将绽放它的光芒与锋利。 “何人?!” 不用郑佑安出声,管家已经纠集了几个人上前,将那人的去路堵死。 夏珠在屋里头,自然也听到了管家的声音,顾不得再抱白露的腿,摇摇晃晃跑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王爷,他是夏珠远房亲戚,是来瞧奴婢的,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他。” 郑佑安怎么会听她的话? 站在那里,不置一词。 琥珀色的瞳仁子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素白的手缓缓举起来,做了一个向前的动作,家丁们便立刻冲上前来,与那人厮打在一起。 夏珠想上前帮忙,却又什么也帮不上,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叩头:“王爷,你们放过他吧……” 其实,按着安亲王府的规矩,这人只是和夏珠私会而已,并没什么大罪。 真按规矩办,也就是治夏珠一个不守规矩的罪名。 可那人竟然跟安亲王府的家丁打起来了,且丝毫不落下风。 这才是最让郑佑安觉得诡异的地方。 此人有这样的武功,要杀沈眉香,岂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