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沈辽疑惑,就连沈策和郑佑安也都蹙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沈辽这个莽夫问到了点子上。 沈眉香大可以好好保住这个胎儿,等到瓜熟蒂落生下孩子,她便是安亲王府长子的母亲。 即便这个孩子再不争气,他也是安亲王府的世子,沈眉香只要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往后的日子可谓顺风又顺水,谁敢轻看她? 然而…… 这个沈眉香也真是奇怪,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大好前程不要,偏要弄掉这个孩子,岂不让人匪夷所思! 之前白露好不容易让他们相信了沈眉香的死和她没有关系,现在,又跑出来这么一出,叫她如何回答? “至于四夫人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既然回答不了,索性就老老实实交待。 “不过,从那已经干得没有水份的鱼食里你们可以看出来,当日四夫人落水滑胎之事,和我没有关系。” “我若要害她肚里的孩子,大要不必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弄点红花掺在她的饭食里,岂不更简单直接?” “况且,落水之后,胎儿就一定不保吗?” “这么蠢笨的法子,远不如用红花来的直接。” 白露说的是事实。 就算沈眉香落水了,也未必见得就能流产,倒是用红花这个法子更加妥当一些。 几个大男人站在灵堂门外,皆不作声。 闷站在那里,各怀心思。 沈策一直在打量白露,这个女子不一般。 假如能让她到自己的太仆寺来帮忙的话,必能破很多棘手的案子。 单从她分析沈眉香滑胎这件事,便足以瞧出她的不平凡。 只可惜…… 这个时代没有女子为官的道理,否则的话,他一定举荐她出任太仆寺的仵作。 沈辽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怀了身子的妹妹,为什么不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想的却是不要这个孩子! 难道说…… 妹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至于郑佑安,则是一直在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江白露嫁进来之后,他便和她整日闺房作乐,不问人间是非。 但凡江白露喜欢的东西,他都要弄过来。 记得有天,江白露说某个女子的手生的特别好看,真让人嫉妒,郑佑安就命人砍了那女子的一双玉手。 那女子的家人跑到安亲王府来闹事,郑佑安让人将他们打出府去。 没过多久,那无权无势的女子便和他的父母一同上吊自尽了。 三条人命啊! 郑佑安却是连眼睛眨都没眨,看也不看一眼,就让人给埋了。 如今再想想,那个时候,他怎么就那般的糊涂呢? 沈辽的父亲沈槐山哭得眼睛都红了,见他们几个人站在那里,抹了眼泪走过来,朝着郑佑安薄施一礼:“敢问王爷和沈大人,小女脖子上的勒痕是怎么来的?” 沈槐山虽然借着儿子的名声开了一家店铺,但生意并不怎么好,好在有儿子带着军中将士来照顾生意,日子过得倒也是吃穿不愁。 再加上朝廷的赏赐,一跃成为殷实之家。 他诚然很少在家,但对于女儿脖子上的那条紫色痕迹却还是瞧得见的。 郑佑安看沈策一眼,示意由他回答。 沈策深吸一口气,走到沈槐山跟前,“沈老爷子,坦白说,四夫人是被人勒死的。” “勒得半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丢进秀水湖里。” “所以,她脖子上才得了这么一道痕迹。” 之前,他一直在跟白露讨论沈眉香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会儿,不自觉的,就把白露的观点抛了出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被她影响了。 太仆寺的那些仵作分明就是吃干饭的,没什么用处! 说到“勒死”的时候,沈辽瞪了一眼白露。 “是不是你对我妹子怀恨在心,才下了如此狠手?” 通常,杀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仇! 若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动手杀人? 联想到刚才江白露说的,妹妹自己落湖,却怪江白露推她落水,害得江白露被郑佑安差点儿打死。 他觉得,江白露一定恨极了妹妹。 白露头疼。 她真想张嘴痛骂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一想到这是古代,不是她所在的二十一世纪,便生生又把要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不怒反笑。 “沈参将,依我的身长和你妹子的身长相比,谁高一些?” 尼玛! 这个沈辽,脑子是被猪拱过了吗? 居然说是她杀了沈眉香! 沈眉香的个子比她高那么多,就算她从背后伸出胳膊来,想要用胳膊勒死沈眉香,她有那身高优势吗? 沈辽看一眼白露的头顶,面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白露看一眼透着怀疑的沈槐山,朝着郑佑安笑,“既然沈参将怀疑我,不如请王爷帮我一个忙?” “给他示范一下,一个矮个子的人如何勒到高个子人的脖子,好吗?” 沈眉香比她高大半个头,就算也用胳膊勒住沈眉香的脖子,那也只能是小臂勒住,根本使不上力气,好吗!! 郑佑安是几个人里头个子最高的一个,沈策第二,沈辽次之,白露生怕郑佑安不同意,匆匆忙忙他推出来,让他停在沈辽跟前。 “沈参将,不妨勒勒王爷的脖子试试……” 果然…… 沈辽很快就放开了郑佑安。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立刻向郑佑安道歉:“王爷,对不住,都是下官猜想太多。” 郑佑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剜了一眼白露。 竟然敢打他的主意!! 胆子比天还大! 白露没去看他,接着又道:“勒四夫人脖子的一定是个男人!” “此人身高1米……”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是古代,度量衡和现代完全不一样。 古人都说身高几尺,从不说一米几。 急忙换算。 “据我推算,勒四夫人的人身长八尺,魁梧有力,且是个左撇子!” 早在之前和沈策一起查验尸体的时候,她就得出这些结论了。 沈策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侧,好似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抹光圈将她笼罩。 说起案子的时候,她那种眉飞色舞的模样,充满了自信和傲气,就像是站在战场上拿起了大刀准备杀敌的女将军。 就连郑佑安也觉得不可思议,怔怔的望着白露,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察觉到沈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时间过于长了,便不动声色的走过来,将两人隔开。 “你如何确定杀人者是左撇子?”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只是觉得沈策投在江白露身上的目光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白露很喜欢这种推理的过程。 在现代的时候,每次遇上案子,她都会参与其中,从许多条线索中分析出最有用的那一条,然后再慢慢的往深了研究、琢磨,得出结论。 正是因为她经常参与到案子的细节当中,才使得她陪丈夫的时间少之又少。 等到她看到闺蜜和自己丈夫赤着身子躺在那张婚床上的时候,她彻底发了疯。 撕打的过程中,她被闺蜜和丈夫联手从二十楼推下,横尸街头。 渣男太多。 还是不要去爱的好。 垂下眼睛,将那抹厌恶的情绪压下。 这才道:“你看那勒痕的走向,死者的左边粗,右边细,凶手不是左撇子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勒痕?”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场面,白露只觉得心口痛的厉害。 说完这些之后,便匆匆离去。 留下四个男人在原地。 当然,白露说的,他们全部都听了进去,按着她说的,他们一一比对,果不其然。 沈槐山还能说什么? 除了好好料理女儿的后事,就是请求沈策将凶手捉拿归案。 于是,整个安亲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杀死四夫人的人就在府里头,是个身长八尺、年轻的成年男子,还是个左撇子。 但凡能提供线索的人,只要线索有用,不管线索大小,一率有赏! 赏钱是一两银子。 这一消息迅速在府中传开,各种各样的消息满天飞。 沈策坐在安亲王府的角楼里,看着那些说知道线索的人一个个走进来,安安静静听着。 ==== 白露回了芙蓉园。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前尘旧事的缘故,她不太开心。 闷闷不乐。 坐在秋千架上,面带愁容。 不知道前夫和那个闺蜜怎么样了?有人发现她是被人从二十楼推下去的吗? 宝珠匆匆打外头进来,“小姐,夏珠来了,说是知道四夫人的一些事!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