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宴神智回笼，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把离君珩给推开，忽略掉掌心所触碰到的触感，他凶巴巴道：“你把谁当小孩？”

离君珩垂眼：“……没有。”

戚时宴盯了他一会儿，目光触及离君珩唇边的血迹，顿了顿又撇开眼。

沉默须臾。

他又忍不住去瞥一眼离君珩，见离君珩用帕子平静拭去血迹，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爆发：“又不是躲不开，大不了你拿钩月砍我就是，非要挨一掌，你以为我会承你这个人情吗？不，我不会，我可是魔界的魔君，我坏的要死！迟早有一天把修真界给打下来。”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到自己一手折扇一手钩月，两把武器。顿时更生气了，抬手将钩月丢还给离君珩：“拿好你的剑，离我远点！”

离君珩不语，默默收起钩月。

戚时宴心头极其憋闷，甩了句，“闷葫芦。”便拂袖向前走去。

方才命器被召出后，他也不知怎么就失了理智，想要颠覆天地的念头充斥在心头，莫名其妙就动了手。

若真成功了，无双城中剩下那些藏在屋中的无辜之人都会因他而死，那他这种做法和夜长复又有什么区别。

幸而被离君珩拦下了。

否则……

后果难料。

戚时宴低头，望了望掌心。

难为情。

一方面被离君珩唤醒，承了对方的情，他理应感激，可另一方面他又恼怒对方用自身做赌注，硬生生撞上来。

万一他控制不住力量，不念旧情呢，万一他真就顺势将手掏进离君珩的胸膛，挖了心呢。

虽然说二人如今身份敌对，所处立场不同，可有一点戚时宴不得不承认。

他不想杀离君珩。

或许是因为曾经教导过离君珩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一些旧事，离君珩是从前师父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总之。

他都不太想让离君珩死。

……

戚时宴打定主意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夜长复。

三万阴魂过后，佛魔阵尚存，并未被完全废掉，废除阵法这种事修真界最为在行，这种拯救苍生的事他便丢给了离君珩。

他自己顺着地面浮出的绞影粉，也不知痕迹会通向哪儿，慢慢一步步向前走，大概也猜得出，还有陷阱在前面等他。

悄无声息间。

周围景致开始变化成别的模样。

行人渐渐多起来，声音渐渐嘈杂，天际碧蓝如洗，云薄如烟，眨眼间身边充满了人间火气。

吊尸恶鬼夜长复，以邪术与幻境闻名于世，戚时宴看得清楚，认得明白，可翻来覆去的回忆，他始终没弄明白他究竟从哪一步就开始踏入了幻境。

肩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阿宴，走啊，不是说要逛逛吗？怎么停下来了？”

戚时宴回首，眼中倒映出一名俊俏青年，正是二十一年前衡辰仙府的大师兄顾淮，他愣了愣。

当年顾淮师兄早已逝去，怎会……

顾淮却伸手过来夺了他扇子，仔细打量惊奇道：“咦，你这扇子哪儿来的？从前都没见过，哇扇骨居然用得是上等周灵墨玉！”

“师兄喜欢？”既来之则安之，戚时宴愣过之后便很快调整好状态，含笑道：“师兄喜欢就拿去，我还有许多。”

顾淮故作矜持，“这我怎么好拿你的呢……”话虽如此，扇子却已经被他别在腰间，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戚时宴又笑了笑，眼底却暗了暗。

顾淮师兄……

这时又走来一名白衣青年，手中提剑，气度非凡低声道：“方才师叔传令，让我们快些回去。”

语毕他盯了眼顾淮，又看了看他腰间的折扇，幽幽道：“顾淮，你又拿阿宴的东西。”

戚时宴望向白衣青年，微微恍惚过后，轻唤道：“符师兄。”

符召。

他的至交。

独闯三山所属之地，粉身碎骨只是为了救他的至交。

“要你多嘴，阿宴都说了送给我了。”顾淮洋洋得意。

符召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戚时宴道：“师叔催了，还特意说了我们可以慢些，但你必须马上先回去。”

“知道了。”戚时宴收起心思，笑着回应。

顾淮好奇道：“这是有事？那么急，那得快些走。”说着便召出命剑，一跃而上，见戚时宴站在原地不动，便催促，“愣着做什么，快御剑啊！”

戚时宴：“……”

从前在衡辰仙府修炼时的命剑早就被他丢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哪儿来的剑让他御剑。

符召淡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宴不喜欢御剑，他跟我一起。”

戚时宴感动的看了他一眼，果然就算是在幻境，最贴心的照样还是符召师兄。

三人御剑，朝衡辰仙府方向赶去。

路上戚时宴还在回想，现下究竟是哪个时间段，究竟会发什么事，毕竟他和符召以及顾淮在外厮混游玩的日子多了去，实在想不起这是哪次出去玩了。

……

云雾之中，衡辰仙府主峰天命峰挺拔屹立，格外飘渺。

来踏星殿的只有戚时宴一人，顾淮与符召都怕极了他师父，能不来自然就不来，寻了个旁的理由就先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