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头的婢女立刻拉起毡布,让一个看起来有点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黄素馨转头,那是自己如今这副肉身的爹——当朝一等一有钱有权的太傅兼西胜侯,黄品谦。
黄品谦人未走到,笑意先到,他是个脾气极好的人——至少在和他无冤无仇的人眼里是这样。
弥勒佛一样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黄素馨的跟前,将黄素馨抱了起来,“不是说写了自己的名字吗,在哪呢,让阿爹瞧瞧!”
黄素馨知道怎么扮演一个合格的、对父母有孺慕之情的小女孩。
既然继承了人家的躯壳和家族,该尽的义务她还是懂得。
她娇笑着用还跟一节莲藕似的的小短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嘻嘻哈哈:“被春晖吃掉了!”
春晖:“……”姑娘又开始了,又让她背黑锅。
黄品谦只当女儿是听见自己来,匆匆忙忙毁尸灭迹——黑黑的纸灰还在那儿没烧完,他又不是瞎子。
他自然不会戳穿小女儿这天真无邪的小谎言。
“好好好,是春晖吃掉了。”黄品谦笑着跟女儿说话,回过头对上春晖却是另外的一副样子。
在春晖看来,男主人虽然也是笑,但这种笑明显充满伪装,还带着几分威严:“四娘既然说是你吃了,那便是你吃了,明白吗?”
春晖连忙屈膝福了一福。
黄品谦对女儿身边的婢女没兴趣:“怎么在屋里待着不出去玩?要不要陪阿爹到院子里走一走?”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应着个“好”字,哪怕是在外面心狠手辣、收拾起政敌来毫不手软的政客,也被这声音撩拨得心都化了。
父女两个人于是走出了屋里,黄夫人坐在那儿处理账册,从头到尾没抬起头正眼看丈夫。
她嘴唇翕动,不过在看见丈夫知道让人给女儿套一件披风,便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又是一年一度春暖花开的时候,冬天的脚步还没有走远。
枝头的迎春花开放得还算灿烂鲜艳。
黄素馨伸出手去,时不时想扑腾几朵下来——这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子该有的。
正房被黄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在房屋后,她布置了一片不大的花圃。
黄品谦就带着女儿在这逛着。
看见女儿喜欢,便好心情地抬手替她摘了一朵下来,递给女儿。
带着香香软软的女儿在面积不大的花圃里坐着,对平时在外面勾心斗角的黄品谦来说,是难得的放松。
他一边走,一边和女儿时不时说几句,天伦之乐不外乎就是这样的。
“四娘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黄品谦笑了笑。
黄素馨手里捉着那花,湿漉漉、圆溜溜的小眼睛看向黄品谦,装作自己不知道地看着父亲。
黄品谦心情更加好了,他从枝头再拿下来一朵,放到女儿面前晃了晃:“知道吗,这就是代表你的花。”
黄素馨面露不解的神色。
黄品谦享受极了那种被流着自己血脉的小团子瞻仰依赖的感觉,细声道:“这花,叫‘迎春’,是春天来时,最早开在枝头的花。四娘,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黄素馨憨态可掬:“知道呀。”
“那你又知不知道,迎春花还有个别名……就叫黄素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