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孟星飏解毒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一时间,京城百姓们群情振奋,茶楼瓦肆的说书先生们重新开始说两年前被恶贼连番追杀最终毁容瘫痪的事。当然,这一次的说书增加了新的内容,傅挽挽变成了故事里的一员,还是个尽心为夫君侍疾的痴情贤妻。
傅挽挽听着揽月说这些事,顿时有些心虚。
定国公起居是寻灵照顾,药是崔雅宁煎的,至于她这个夫人,只是当面刺伤了他的心,害得他第二日就命人制作了一个面具,时刻戴在脸上。
每每看到那个面具,傅挽挽就无比愧疚。
这么热的天,听涛轩的冰块又供给不足,戴个面具在脸上该多热啊。
只是她压根不敢再去东暖阁提面具的事,每日不过过去问句安、点个卯。
因着他解毒苏醒的消息传开,登门探病的人也多了起来。
定国公余毒未除,正虚弱着,自是一律闭门谢客。
人挡在了侯府外头,礼倒是源源不断地送了进来。傅挽挽每日便点算各府送来的礼物。堂堂定国公,又是贵妃之子,宫里和朝中几乎每一家都送了礼品过来。傅挽挽一一清点记录在册,将礼单拿给了小沈氏看。
小沈氏并没有细看,只叫惊云把定国公府库房的簿册呈给傅挽挽,由她自己准备回礼。
傅挽挽心知小沈氏在考验她,从前姨娘在侯府当家的时候,她没仔细学过,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好在含玉是个妥当的,有她从旁协助,回礼的事情很快办妥了。
沈贵妃那边很快递过来好消息,说是搜集了叶姨娘的骨灰和遗物,正在请高人物色福地,不日便能下葬了。
当日姨娘葬身火海,搜集到骨灰里也不知道多少是真,不过有她的遗物在,好歹是一个衣冠冢。
姨娘本是官家之女,只是父亲获罪,她受到牵连被收为官婢。因着貌美被留在了官办书寓,过了几年迎来送往的日子,方遇到了平宁侯。本以为侯府会是她最后的归宿,却没想到她在侯府里灰飞烟灭了。
傅挽挽只盼着能为她寻一个清净之地,叫她不再被打搅,安安心心地投胎去个好人家。
“夫人,侯府那边派人来请了。”
“我这就更衣出去。”
这些日子,侯府为了定国公能安心静养,让许多重臣吃了闭门羹,今日侯府特意设宴请客。这既是侯府在赔礼,也是在给定国公做面子,小沈氏便叫傅挽挽今日代表定国公府出席,向各门各府亲自道谢。
既然要出席,自然要不能随便。
一大早傅挽挽就起来梳妆,今日的妆面自然跟那日的家常妆面不一样,敷粉涂脂贴红一样都不能少,直到含玉再三催促,方从妆镜前离开。
她今日穿的是绣娘新制的仙鹤纹阮罗衫,底下是如意云纹,妆容既成,她在外披了一件天蚕冰丝的薄纱罩衣,行动间便如漫步云雾之境,仙姿翩跹。
出了西暖阁,候在外头的含玉和寻灵见她,都为她的姿容一震。
从傅挽挽走进听涛轩的那一日起便觉得她甚美,可每一回她仔细打扮起来,都能重新瞧出比往常更美的地方。
“你们要陪我一块儿过去吧。”
含玉道:“担心有人对夫人不敬,还是让寻灵陪夫人前去赴宴。”
侯府里里外外她都熟悉,不过侯府上下的人对她可都不怎么样。上回寻灵打了傅融融一巴掌,给侯府众人留下深刻印象,如果寻灵站在自己旁边,其余人定然不敢轻视。
傅挽挽拿着团扇,带着寻灵出了听涛轩。
今日侯府大宴宾客,前庭后院都非常热闹。
傅挽挽进了后花园,沿着迤逦的回廊往花园正中走去。酷暑难耐,傅挽挽走了没多远,额头上便有了汗意,她只得在旁边坐下,拿着手中的团扇对着额头扇风。
若出了汗,今儿早上在妆镜前的功夫就白费了。
正坐着,身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当初以为傅挽挽被送去冲喜是要完蛋了,谁曾想定国公还能解毒清醒过来。”这声音听着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在说话。
然而接下来这个声音她一下就听出来了。
“哼,醒了如何,即便醒了也不是当初那个威震天下的战神了,无非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罢了。”
她颇为无奈,这个傅融融,当真不长记性,上回被寻灵教训了一顿,今日侯府为定国公做面儿请客,她居然拉着一帮人躲在这里讲小话。
见寻灵跃跃欲试,她赶紧朝寻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听说定国公容貌尽毁,变成了个阴阳脸。是真的吗?”
傅融融道:“当然是真的。”
“唉,皇极府的李大人那么神通广大,会不会帮他恢复容貌?”
“若是恢复了容貌,定国公一定可以重现战神风采,那到时候傅挽挽这个定国公夫人就风光了。”
“定国公的脸是被烧毁了,我就不信了有什么医术可以帮他恢复容貌。”又是傅融融的声音。
此等废话,傅挽挽懒得再听下去了,摇了摇扇子,笑道:“你别说,皇极府的人还真懂这样的医术呢!”
树丛后面的几个人听到这声音,忙绕过查看谁在说话。
然而,一望见傅挽挽笑吟吟坐在那里轻摇团扇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尤其傅融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寻灵,登时脸色苍白。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得正热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