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胆子不小,居然敢帮着别人算计定国公夫人。”
管事婆子闻言,脸色大变,想分辩什么,膝盖却不由自主地跪下:“大姑娘……那……那陈之德说他有要紧的话没跟二姑、没跟定国公夫人说完,奴婢们才想着行个方便。”
“都带下去,平宁侯府不能留歹毒的下人。”
旁边丫鬟问:“那陈之德怎么处置?”
“陈管家在侯府呆了这么些年,应该比我更清楚侯府的家规。叫他自己看着办,算是我给他一点体面。”
“是。”
……
出了兰茵阁,傅挽挽感激道:“谢谢你来救我。”
“夫人不必客气,护卫夫人周全是属下的职责。”揽月道,“等回了院子,叫寻灵给夫人上点外伤药,回头就不疼了。”
傅挽挽没指望听涛轩的人能护卫自己,但听到揽月这么说,心中不免波动。
她在侯府生活了十八年,可一夕之间,侯府上下将她弃如敝履,却是刚认识一天的揽月在救她护她。
“揽月,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的。”
揽月见傅挽挽说得这样真诚,喉结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
刚往前走了没两步,便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挽姐姐,我听下人说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来人是傅悦悦。
傅挽挽的手腕依旧疼得厉害,回想起在游廊的情景,竟有些起死回生之感,叹道:“已经没事了。”
“姐姐没事就好,”傅悦悦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都担心死了,叶姨娘才出事,要是你也……我真的不敢想。”
“姨娘出什么事了?”傅挽挽不解的问。
“姐姐不知……么?”傅悦悦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朝揽月看去,揽月有些无奈。
傅挽挽见他们神色有异,回想起刚才兰茵阁里的情景,顿时急了:“姨娘怎么了?你快说!”
“就是……就是……”傅悦悦支支吾吾的,不肯继续说下去。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傅卫卫。”
眼看着傅挽挽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模样,傅悦悦赶忙拉住她,“我说,我说就是了。昨夜……昨夜柴房起火……你知道的,侯府所有的柴火都在那里,烧起来根本扑不灭……”
“那我姨娘呢?我姨娘是不是受了重伤?”
“叶姨娘她……没来得及救出来,怕是都被烧成灰了。”
傅挽挽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就往前栽去。
“挽姐姐!”
“夫人!”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傅挽挽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问,只想闭着眼睛。看不见,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那年她五岁,爹爹接了傅卫卫回侯府过年。傅卫卫比她大两岁,已经有小姑娘模样了。那会儿她们都不知道侯夫人跟叶姨娘之间的纠葛,两人同吃同睡、亲近得很。亲戚家里淘气的混小子欺负她,傅卫卫狠狠教训了他,还揪着混小子的头发来给她道歉。
那真是傅挽挽记忆中最开心的时候,爹爹在身边,姨娘在身边,还有姐姐在身边。
傅挽挽最喜欢姐姐了,比喜欢爹爹和姨娘还要多。她恳求爹爹把姐姐永远留在侯府。
傅卫卫在侯府过了大年十五,二月二龙抬头的前一天,舅舅亲自上门把傅卫卫接回去了。
傅挽挽在马车前哭着不让姐姐走,姐姐也哭了,两人约好明年再回来过年。
梦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小沈氏。
小沈氏看向满脸泪痕的傅挽挽,眸光多有怜惜。
她拿帕子擦了傅挽挽的脸庞,叹道:“挽挽,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美梦。”傅挽挽说着,眼泪却是再次落了下来。
是啊,明明是个美梦,怎么在梦里还哭起来了呢?
傅卫卫答应她回来过年,食言了十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居然是来要姨娘的命。
姨娘,她那么骄傲,那么坚强,傅挽挽一直觉得她会比自己活得长。
但是现在……
沈氏看着傅挽挽伤心落泪的模样,心中亦是难过。
她并不喜欢叶真仪这个人,交情也不深,可她承受过丧母之痛,因此对此刻的傅挽挽感同身受,失去母亲的悲痛并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可以治愈。
一听说傅挽挽晕倒,她生怕听涛轩里的几个侍卫无法劝慰,立即就赶过来了。
可坐在榻前,看着在梦中依旧流泪的傅挽挽,她意识到,即使是她,也无法劝慰。
“三婶,姨娘真的尸骨无存吗?”傅挽挽怔怔地问。
沈氏没有说话,自是默认了。
“既然没有尸体,是不是说明姨娘没有死呢?她在柴房放了把火,然后逃了出去。”
对,一定是这样的,这才符合姨娘素日的作风。
“挽挽,杂院起火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叶姨娘站在火中,火,的确可能是她放的,但她绝对没办法逃出来。”
小沈氏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傅挽挽的幻想。
“既然那么多人看见她在火里,那么多人看见她,为什么没有人救她?”傅挽挽不禁愤怒,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火是傅卫卫放的,是她不让别人去救,想活活烧死姨娘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