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火绝对不是卫卫放的,我亲眼所见,她几次想要冲进火里去救人。”
顿了顿,小沈氏又道:“她是恨真仪,但她想的就是要把真仪送进官府查办,把大嫂的冤屈公之于众。只是族里担心家丑外扬,不同意她这么做。”
傅挽挽冷笑:“就是因为族长族老们拦住她,所以她才对姨娘痛下杀手泄愤!”
小沈氏见她满脸怒容,不肯听她劝解,长叹道:“大嫂和真仪皆已仙去,从前的是非曲直永远不可能弄清楚,上一辈的死结打不开,我只盼着你和卫卫都能放下这一切,好好的过日子。”
傅挽挽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和卫卫原是不该承受这些的,”小沈氏握着傅挽挽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是我这个做婶婶的偏心,这些话我对你说了,也会对卫卫说的。你手腕还伤着,先好生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傅挽挽看着小沈氏绕过屏风出去,许许多多的记忆和情绪向她涌来,姨娘的好,姨娘的不好,傅卫卫的好,傅卫卫的不好,她猛然从榻上下来,冲出房间。
“我放不下,我永远放不下。”
小沈氏已经走到院子里,听到傅挽挽的声音,惊愕地回过头,她看着傅挽挽的神情,终归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院子。
傅挽挽的这句话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待院门关上,她绷着的一口气一下就散了,软软倚在门框边靠坐着。
想到姨娘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只觉得悲从中来,扶着门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看着天空渐渐深沉,当月亮上中天时,眼睛里流不出眼泪,嗓子也哑了。
她呆呆望着夜空,一动不动。
天上有几点星子,不知哪一颗是姨娘。
“亥时了。”
她循声看去,见惊云站在身后,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说,已经亥时了。”
傅挽挽垂下头,哑着嗓子道:“知道了。”
惊云收回眸光,不再言语。他起身走到门口,蹲下身捏住了傅挽挽的手腕,被陈之德残手箍住的地方青得厉害,跟皓白的手臂对比鲜明。
他拿出一个瓷罐子,从里头刮了些绿色药膏,抹在傅挽挽受伤的地方。
原本已经麻木的手腕,突然感觉得一阵清凉。
傅挽挽说了声“谢谢”。
“若是要谢,早些进屋,别在这里挡路。”
“我坐在这里碍你的事?”
“不然呢?”
傅挽挽不禁苦笑道,“早知道你铁石心肠,只是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如此不可理喻。”
“我并非铁石心肠,”惊云看着傅挽挽,平静的说,“只是我没有娘,所以无法理喻。”
傅挽挽一时语塞。
她坐在这里哭了一下午,不管是揽月、寻灵还是惊云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他们都是孤儿,生来没有爹娘,自然不知道失去爹娘的痛苦。
听涛轩是个神奇的地方,每回傅挽挽感到绝望悲凉的时候,在这里都能找出比她更惨的人。
“不必那样看着我,这世上有很多比没爹没娘更惨的事,在我眼里,你比我可怜得多。”
说着,他竟伸手提着傅挽挽的肩膀把她从门槛上提了起来。
傅挽挽有些惊愕,但她哭得筋疲力尽,只能瞪着眼睛看他,甚至连眼睛都干涩难受。
“放手。”
惊云瞧她一眼,松了手。
傅挽挽往后倒去,倚着门框站住了,呆了一瞬,自往东暖阁去。
来听涛轩这十二个时辰,她成了亲,没了娘,大起大落,恍若度过了一生。
榻上的定国公一如既往的沉睡着。
爹爹不是亲爹,姨娘化成灰烬,姐姐恨她入骨,谁能想到,短短几日,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男子成了她在世上唯一的倚靠。
若他醒着多好,她有好多话想说给他听。
傅挽挽趴在榻边,看着昏迷中的人,伸出了手。
“你在可怜他?”惊云在碧纱橱前站定,冷眼瞧着傅挽挽。刚才被他捏的肩膀还在发疼,这会儿他又跟过来。傅挽挽没有转身,只是收回了手。
“不是。”傅挽挽幽幽道,“我只是希望他快些醒过来,这样我就没那么可怜了。”
“他会醒的。”
她没想到,刚才还冷言冷语的惊云,此刻竟说了句人话。
“真的?可是他们说……”傅挽挽不敢说下去,但她听人说过,定国公熬不过今年冬天了,所以贵妃才急着找人为他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