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根生记不清几次去找梁医生,让她催顾医生赶紧回来做手术了,心越发地急躁起来。让他稍稍感到心安的是,陆爱丽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再对在这家医院做手术持抵制的态度。虽然依然没有吃东西,但看得出来,陆爱丽平静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显得是那样平和,还与自己开起了玩笑,回忆中学时代那些相处时的往事,每每侃侃而谈,说到兴奋处,还会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从德国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她如此开心。
但俞根生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有些不安,总感觉陆爱丽有些异样,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生,假如有一天,我说是假如,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躺在床上,陆爱丽突然问道。
“你胡说什么,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俞根生装作生气的样子,抓住陆爱丽的手,“不管怎样,我都会与你在一起的,我会陪你到天荒地老。”
“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把我赶快埋掉,把我忘记,然后再找个情投意和的女人,幸福地过一辈子。”
“傻话。”俞根生并没有在意,女人嘛,总是喜欢这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没必要当真,随她怎么说吧。
“你才傻呢。”陆爱丽笑着,“你从德国回来,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就为了我?你觉得值吗?”
“真是奇了怪了,你今天怎么老是说胡话呢?你没有发烧吗?”俞根生把手放到陆爱丽的眉头上,摸了摸,“没发烧啊。”
陆爱丽把俞根生的手推开,“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怕明天就没有时间给你说话了。”
“你再这样说,我们不做手术了吧。”
“都这样了,我看,还是做吧。”
“那不要再说这样丧气的话来,你说的让我感到毛骨耸然。我们还是说说将来的事吧。我想,出院后,我就去一个工作,挣钱养活你……”
“当初,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呢?”陆爱丽打断了俞根生的话,“那时,我就感到奇怪,为什么我身边总有一个男生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去教室,往宿舍,到食堂,在校园的任何角落,总会有你的身影出现。我当时还挺纳闷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总会碰到同一个人。”
“那我是故意让你注意到我的。”俞根生有些得意地笑笑,“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好呢?我干翻译也行,写作,到报社当个记者都行。这样活也不累。可以有更多时间陪你。”
“别干记者,你看那些记者都是些什么人,专挖人家的私事。”陆爱丽说,“一次课间休息,我和我的闺蜜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聊天,你走过来,吞吞吐吐的样子真可爱,声音颤抖,紧张地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们在这儿玩呢。’然后就跑了。这可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和闺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是我第一次跟女生说话,你不知道当时我鼓足多大的语气才跟你说的这句话吗。”俞根生说,“那我就干翻译,在德国呆了这么多长时间,德语听说都还可以。”
“就是你叽哩咕噜说的那些洋文?唉,德国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