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一走,季茗笙便瞧见角落隐蔽处走出一人,脸上明明是温润笑意,却叫人觉得他似乎是不高兴的。
季茗笙很少见对方在自己面前显露出自己的不快,觉得有些稀奇,上前熟稔地牵起他的手,放轻声音问了句:“涔观,你不高兴?”
来人是顾涔观,想是为了昨日季茗笙交代的事到东宫来,只是来了却发现季茗笙关了门与李太医说话。
因此,顾涔观才没法第一时间见到季茗笙,才在角落处等李太医出来。
“我找李太医来,是有要紧事想确定一番,并非是故意不叫你进来。”季茗笙从小与顾涔观待在一处,二人感情并非寻常人比得上的,相处之间也没什么君臣观念。
未来的君与臣,本不该是这般相处的。
顾涔观不知在想什么,被季茗笙牵着手进了屋,又一块儿在榻上坐下,一路上都一言不发。
直到季茗笙挠了挠他的掌心,他这么一抬眼,正好对上季茗笙带着笑意的一双眼。
那双眼很漂亮,用话本里写美人的话来说,便是凤眸细长勾人,只一眼便叫人神魂颠倒。
顾涔观也神魂颠倒,看着对方一张一合的苍白薄唇,满脑子都是能在上边添些颜色就好了。
最好是他添上的颜色,不要口脂,只要被他的唇齿碾磨啃咬添上的颜色。
季茗笙不知道顾涔观在想什么,他只瞧着对方没回答,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抓住了。
季茗笙一愣,没想到顾涔观会在这个时候直接抓住自己的手。
从前的顾涔观这种时候一般是回过神来朝他笑笑,从未如此直接地紧紧抓住他的手,抬眼看来那目光就像抓住他的手一般想要将他抓在手里。
季茗笙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顾涔观说起了今日自己如何将鲁王一事捅出来,一下转移了季茗笙的注意力,等聊完了这些,他也没想起自己方才究竟想说什么。
再之后顾涔观又说起皇上让他到东南赈灾一事,说要离京一段时日。
季茗笙以为对方是与自己道别,却听见顾涔观问自己要不要一块儿去。
季茗笙怔了怔,眉梢微挑,笑起来:“还当你是跟我道别,原是要我与你一块去。”
顾涔观抓着他的手没肯放,眉眼间带着几分温柔,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示弱:“我想时时能瞧见你,否则一个不留神你便被人害了,我可要伤心的。”
他们从小感情好,季茗笙也没觉得对方说这话有哪里不对,只笑着说:“那还得皇爷爷答应,你当我想去就能去?”
顾涔观自然不会这会儿就让季茗笙承诺与自己去,他只想要季茗笙先点头,再去解决皇上那边。
皇上一向疼爱这个病弱的孙儿,只要季茗笙点头了,皇上那儿其实并不难办。
且季茗笙已经十五岁了,皇上一直想多给季茗笙一些历练的机会,锻炼自己也做些实事来给朝臣们瞧瞧,而这赈灾正是很好的一个机会。
顾涔观并不觉得皇上会不答应。
隔日一大早,皇极门文武百官与皇上一同议政,正好提起了东南赈灾一事。皇上也没给大家伙讨论叫谁去的机会,只说将这个机会给了淮安侯世子顾涔观,有人提出异议,便说是想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顾涔观是太孙伴读,皇上这明摆着给太孙铺路也给太孙的人铺路,几声异议被压下之后便再没有人说什么。
而就在皇上以为赈灾一事议完的时候,却见季茗笙站了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脸上挂着和善笑容,如同外人传言的那般模样。
“皇上,臣请一同前往应天府赈灾。”
皇上听得此话,眉一拧,鹰一般的眼一眯,念着孙儿一直病怏怏的,当即便想反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赈灾对于季茗笙来说是个好机会。
且应天府身为陪都,突遇地动,也确实需要一位颇有威望的皇室中人前往。
原本他定的是鲁王,如今瞧着倒是季茗笙这个太孙更加合适。
皇上眼珠子一转,眼中带着赞赏,就想夸一句季茗笙心系百姓,再点头将这事定下来。
可首辅姜世杰却手持笏板踏着如鹤般地步子走出来,一双眼带着几分冷意直直刮过季茗笙。
一开口那声音也带着几分寒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与太孙不对付,四周也在这个时候仿佛入了寒冬,许多人被这气氛惹得四肢发寒两股战战。
“臣反对,太孙身体羸弱,如何能办好赈灾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