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欢胡思乱想,同时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前面有棵大树,不知是不是柏树,树后就是密林。
如果能借这棵树遮挡一下,争取一些时间,也许可以不与连照起正面冲突就无声无息逃掉。
值得一试。
在心中默默作了决定,叶琼欢为分散连照的注意力,和他聊起这条斗篷来。
叶琼欢自己还在七曲山时,也曾和师哥胥九安打到过一只狐狸,用来做了斗篷。
可那裘皮上总有去不掉的骚臭味,熏多少香都盖不住,把叶琼欢气得够呛。
从那以后她就没穿过斗篷了。
她笑眯眯地,句尾语调拐着弯:“连师兄这条怎么反倒是香的?”
连照听她讲完,才低低说了一句:“我这条不是狐皮镶的。”
叶琼欢纳了闷。是她叶琼欢没见识了,连方裘皮都认不出来?
距离大树只有五步了。
四步,三步,两步。
叶琼欢尽职尽责分散着连照的注意力,又提起话题:“连师兄,怎么一路上都没看见人?”
“都离开罗浮山了。”
——咔嚓。
是叶琼欢踩碎了一片落叶。
“离开罗浮山?”她眨眨眼睛,“都去哪儿了?”
连照转头与她对视,答道:“历练大会开始,现在只有罗浮山的几位长辈留守在宗门。”
叶琼欢杏眼里光彩粼粼的,不知究竟是在想什么。连照迈出一步,她却停在了原地。
她身旁是一棵大柏树,有两人环抱那么粗。连照从小就很喜欢这棵树。
只要闪身到树后,很容易就能隐没在黑暗里了吧?
女子单薄的身影一晃,只在连照眼底留下一小片红,就消失在树旁。连照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但只有短短一瞬。叶琼欢的嗓音响起:“啊,还活着。”
连照睁开眼,红色的斗篷已经重新出现在视野中。叶琼欢埋着头,正在关注手里捧着的小东西。
连照微微恍惚,看清她手里捧着的,居然是只湿漉漉的小斑鸠。
它身上金黄的绒毛都被打湿了,看起来稀稀拉拉的,正在扑腾秃秃的翅膀。
叶琼欢看着掌心的幼崽,心想,好丑啊。
在七曲山时,她就常常捡到坠巢的小鸟,每次带回宗门,师父都很高兴。
师父确实是个好人,她这样做就能讨他开心。
叶琼欢用衣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将幼鸟濡湿的绒毛擦干。
她不准备跑了。罗浮山都没人了,她还跑什么跑,往枪口上撞吗?
还是混过三天了事吧。头顶不高的树杈上零落搭着几根木棍草茎,应该就是斑鸠简陋的巢了。叶琼欢犯了难,放在平时,上个树轻轻松松。
可现在,要上去还不得疼死。她斟酌了半天,鼓起勇气决定尝试慢慢爬。谁知一只脚刚登上树干,她就被拉住了。
她转头一看,连照正以非常复杂的神情看着她。
叶琼欢反应过来,老脸一红:怎么,上树不体面了?能体面谁还不想体面啊?
但下一刻,掌心一凉,是连照抓走了她掌心中的小斑鸠。连照带着小斑鸠一个纵身,就攀到了鸟巢边。
斑鸠幼崽被安然无恙送回了家。叶琼欢松一口气,也不用跑了,她发自内心感到如释重负。
不过,罗浮山的夜是真冷,叶琼欢后悔自己出来了。她紧了紧斗篷,打出个喷嚏。
震得伤口好痛。
“连师兄,我们回去吧。”
她现在只想快回去找个被窝躺下。红蓼的锅里还熬着热腾腾的白粥吧?她轻快走出两步,回头才发现连照没动。
她流露出探询的神色。连照这才微微触动,问她:“你急着要出来,就为了这个?”
因为下雨,所以担心会有离巢的动物幼崽淋湿受冻?
真有这样的人吗?叶琼欢不确定,但反正不是她。
“不是。”
“嗯?”
她语气依旧轻快,灿烂一笑:“是为了散步。”
连照漆黑的眸子似乎松动了一下。如果叶琼欢对自己稍微上心一点,她就会知道,她笑起来相当可爱。
回程路上,虽然连照依旧不怎么说话,但气氛比去时好多了,毕竟叶琼欢心情好。
转眼已经回到小屋前。红蓼远远迎上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叶琼欢赶在她前面开口,解释说:“是我求连师兄带我散散步。”
“散步?”红蓼像是吃了一惊,“你是还想参加历练大会?”
参加历练大会做什么,叶琼欢嫌命长吗?
她刚想摇头,红蓼就急急抓住了她的手:“你别去。那个女邪徒不是跑了吗,今年历练大会临时改成了搜寻她和雪声山庄的少庄主,太危险了。”
叶琼欢闻言愣了愣。改成什么?
“你吃点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送你回罗浮山宗门,”红蓼继续道,“你受伤了,不能跟着我们冒险。”
等等,要是被送回罗浮山宗门就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叶琼欢作了决定。
“红蓼师姐,连师兄,求你们带我一起。那女邪徒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一定要报仇才甘心。”
惊讶于叶琼欢身形娇小,却说出这样的狠话来,红蓼怔了怔。
“我要是就这样被送回去,掌门也不会放过我,”叶琼欢垂下眼睛,换上可怜巴巴的模样,“我就无家可归了。”
“七曲山的胥九安掌门?”
虽然不知道红蓼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叶琼欢还是点头:“是我师父。”
连照终于点头的那一刻,叶琼欢如释重负。一定是她做多了善事,好人有好报。
历练大会危险?
历练大会简直是世上最安全的活动。自己抓自己,能不安全?
只要熬过这三天,等到魏子岚来接她就好了。叶琼欢心情极好,跟着红蓼去厨房喝粥。红蓼一边搅着锅底,一边小声对她说:“你别担心。”
本以为红蓼是让她别担心历练大会的事,或是七曲山的事。但红蓼想了想,又补充:“连师兄脾气差了点,人是不错的。”
叶琼欢喝粥的呼噜呼噜声顿住。
脾气差了点?
就她刚刚才感叹过从小就好说话的连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