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袁耀一惊,瞳孔不知是因喜悦还是震惊而瞬间瞬间扩张,视线重新落到孙婺身上,却不说话,只待她下文。
“……我一女子既有权势,但无子嗣,又能如何?他既是我兄长,不过是政见不和便要杀我,我岂能轻易放过他?如今我便是要去历阳寻他,他想杀我,那我也得亲手杀他一回!”孙婺说着,又一扯缰绳,作势就要往城外而去。
听她这么说,袁耀掩住面上喜色,赶紧拦住她,“母后且慢!儿臣虽也早疑心他,可孙伯符如今在历阳招募了许多人马,母亲若是就这么去了,不过是白白送死,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
陆绩站在两人马下,被迫又感受了一回这两人的母子情。
不知孙婺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但看着她一副恨极怒极的样子,他内心不由大受震撼。早知道她会演戏,却也没想到她前后变化能这般快。
可是仔细想想的话,经历了这么多世,再怎么不喜欢不擅长的事情,也早就练出来了吧?
紧接着,这两人又是一阵互相剖白,待袁耀手下人将孙家门前的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打发掉其他人之后,他们这才下马往家门口走去。
孙婺将马系回马厩,返回前门时又说:“……如今我才知,这世间竟是连兄长也是靠不得的。我父亲去的也早,耀儿,这世间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陆绩默默跟在她身边,虽是被这话惹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下却总算是松了口气——既然孙婺今天不打算和袁耀对质,他也总算暂且不用暴露自己了。
大孝子继续表忠心:“母亲放心,世间叛逆虽多,儿臣却是向来最敬重您的。”
“我对你再放心不过。”孙婺对他露出一个笑,又忽然转了话题,“幸而孙策这逆党上一世遭了报应,死在了五月初五,如今想来真是大快人心。”
孙婺这话一出口,陆绩如遭雷击,原本放下来的心又瞬间被提了起来。
而袁耀正要颔首,忽然想起不对,面色一下子变了,“母亲、母亲怎知……”
孙婺眼神在他脸上逡巡片刻,从他的神色里确定了所有事情之后,便不太耐烦与他继续周旋,“大丈夫何必做小儿女之态,有什么事与我直说便好,何必一边与小孩子说了,一边又要瞒着我?”
这话一出,三人之间立刻产生了诡异气氛。
袁耀目光落在现场唯一的小孩陆绩身上。
这个孩子唇红齿白,长相很有小孩子的稚嫩可爱,虽是早慧,却也时常一副纯真模样。
对袁耀来说,孙策死亡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与他想要孙婺记起的事情并无关联,于是他从未同陆绩说起过。陆绩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自己语气虽重了一些,但气氛变化有些超出寻常,孙婺正想要询问,陆绩却朝袁耀施了一礼。
“这事怀山兄托我瞒着,可我想着,阿婺既然已想起从前恩怨,孙策之死于她便也是件喜事了,倒不如和盘托出,怀山兄切勿怪罪。”
陆绩说话时声音平和沉稳,手心里却是攒了一手的汗。
说完,感受到袁耀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大冬天的,陆绩不仅手心出汗,额头也开始出汗。虽只有一丝可能,若是袁耀能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他大约能避免在孙婺面前暴露自己……
“……这样说来,还得多谢陆郎。”
过了一会儿,不知他是怀了什么心思,但袁耀的话终于叫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孙婺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连几圈,虽觉得有些怪异,但心下还有别的事,也没有多想。与袁耀又寒暄两句,便领着陆绩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