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他土匪脸少年心　　　　裙摆在风里往后飞舞，街灯映在上面，流光溢彩。　　　　紧致硬实的腹肌在焦星掌心之下，大脑仿佛被灌进大量的多巴胺，令人逐渐兴奋。　　　　她张开双臂，疾风如水般在指间流淌，在疾风中放肆呐喊，像是要将积压已久的阴霾扯出体外。　　　　林洐在后视镜里看了她几眼，问：“爽不爽？”　　　　“爽——”焦星爽朗地笑了几声　　　　林洐勾唇，扭动油门，把车速又往上提了些。　　　　一个急拐弯，侧坐的焦星险些下滑，赶紧伸手抱紧他腰，脸也贴到他背上。　　　　热乎乎的体温传了过来，暖暖的，在微凉的夜里，很舒服。　　　　她闭上了眼，有了不想松手的念头，就想这样抱下去，直到她的手能融入他的身体里为止。就那一刻，不问将来，就这样待着，也挺好的。　　　　蓦然，一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危险的想法。　　　　林洐的手机进了电话。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凑到他肩头喊话：“好姨给你打电话了。”　　　　“帮我接。”林洐头也不回地说。　　　　焦星按下接听键，人还没说话，那位好姨已急匆匆地说了一堆。　　　　“阿洐啊，婷婷不见了！你赶紧回来啊！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啊……你回来吧。”　　　　焦星顿了一下，盯着林洐的后脑勺几秒，道：“不好意思，你等一下。”　　　　恰好遇到红灯，她把手机还给林洐。　　　　“……好，我现在回来。”他脸色微变，聚在眉头的凝重被焦星收尽眼底。　　　　左转灯一亮，本要去江边兜风的机车掉头了。　　　　车速很快，裙子很滑，焦星总得抓住点什么，只是原来的抱腰变成抓住衬衫下摆了。　　　　心头有股酸涩不明的感觉在涌动。　　　　返程还未过半，焦星就忍不住问：“婷婷是谁？”　　　　——　　　　回到裁缝铺，两人跟那个叫“好姨”的妇女碰了面。　　　　林洐尽量地安抚着她：“没事，婷婷一般不会走太远的，我们分头找一下。”　　　　好姨赶紧点头，往西边走。　　　　林洐又看回身边的焦星，她神色平静，双臂抱胸，以警惕又揣测的目光盯着自己。　　　　“要和我一起找一下吗？”他试探地问。　　　　焦星抿了抿嘴，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我又没见过你家婷婷，我怎么给你找？是你女朋友，还是干妹妹啊？”　　　　“……那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林洐蹙眉凝她，“我单身。”　　　　“单身可以有干妹妹啊。”焦星好笑地哈了声，“就算不单身的，只要你想，也可以跟别的女人暧昧啊。而且，就算暧昧了，也不一定会在一起……”焦星挑着眉峰，一脸玩意地笑着，似乎是尽力把刚刚说得透彻的话显得无足轻重些。　　　　林洐下颌线绷紧了些，心头蓦然揪了揪，但很快，他便低头嗤笑一声，再次抬头看入她倔强又孤傲的眼眸时，语气又多了几分趣味：“焦星，你是生气了吗？还是吃醋了？”　　　　焦星微微一滞，刻意地呵笑，连忙咽了咽口水，偏头捋顺额前的长发，故作淡定不屑。　　　　嘁，说什么瞎话呢……　　　　“你见过。”耳边响起林洐忍俊不禁的话。　　　　他拿大拇指摸了摸翘起的唇角，噙笑道：“你见过她，之前在裁缝铺里那个老太太就是婷婷。”　　　　知道真相后的焦星瞬间尴尬无言：“……”　　　　夜深，街道早已安静，就连看门口的狗也趴地上，逐渐昏睡，偶尔有一两个路人经过他俩，而焦星背后那片雪白细滑，更是招来异性的目光。　　　　焦星不知，只有林洐敏锐拿警告的眼神刮了刮了对方，让男人仓促收回眼神，快步离开。　　　　“你要回家是吧？”林洐看了看尴尬无言的焦星，脱下衬衫，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挡住露背，“走到前面车行，我让朋友送你回去。现在太晚，你又穿成这样……”不安全。　　　　“不用……”焦星垂睫，把衬衫收拢，抿了抿嘴，“我陪你找吧。老人家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更不安全。而且……我带了电击棒和报警器。”　　　　林洐：“……”这是专门拿来防他，还是习惯带身上？　　　　见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一脸郁气，焦星笑了笑，挥手催促：“快走啊。”　　　　——　　　　后来，两人是在公交车站找到了婷婷。　　　　老太太乖乖地坐在那，眼神空洞地看着马路，神情呆滞。　　　　“婷婷，婷婷？还好吗？”林洐小跑过去，在她跟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手。　　　　老太太定定地看着林洐好一会儿，还是没认出他来，却面露微笑：“乖孙啊，回来啦？坐那么久的车很累吧？来，咱们回家。”说完，颤颤巍巍地起身，搀着林洐的手，似要带他走。　　　　嘴上依旧在絮絮叨叨：“你坐几路公车回来啊？3路还是9路？对了，学校作业做完没？”　　　　林洐点头嗯了声：“做完了，做完了。”随后，抬眸对上焦星复杂的目光，经过她身边时，把手机塞进她手里，小声地跟她说了声“好姨”，便继续和老太太蜗牛般走着。　　　　焦星很快就明白他意思，拿他手机给好姨报了平安后，半路上也遇到她了。　　　　“幸亏找着了，不然，我都要恨自己了。”好姨愧疚道。　　　　跟在身后的焦星看着前面一老一少的身影，问：“婷婷是林洐的奶奶？”　　　　“不，他俩不是亲戚。”好姨摇头，“婷婷以前是裁缝铺的旧老板，好像阿洐老母以前也在那做裁缝，婷婷也算是看着阿洐长大咯……老婆子嘛，岁数大，手脚不好又痴呆，干不了活。刚好阿洐回来了，知道她孙子在外打工，没人照顾，就索性接下裁缝铺的活，平日也帮忙照看她。日子过久，还挺像婆孙俩的，哈哈。”　　　　焦星点头：“那他妈妈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而且，刚刚那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也没见过阿洐妈。你可以去问问啊。”　　　　她？焦星扯了扯唇角，估计好姨误会他俩的关系了。　　　　他们顶多就是消磨时间的伴侣，打发无聊的拍档，始于颜值陷于肉体的走肾用户，过问家事，还不太合适。　　　　见焦星笑而不语，好姨当作她在害羞，又追问道：“美女，你是和阿洐在处对象吧？”　　　　焦星笑了笑，问非所答：“我们今晚是去看话剧的。”　　　　“看话剧好啊，不像我侄儿，就知道出去喝酒。”好姨笑意蔓延，顺势夸人，“阿洐好啊，我都想着，要是他还单着，我就把我侄女芷淇介绍给他了，哎，就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小五、六年的女生……不过，这女人啊，还是找个比自己大的男人好，晓得疼惜，照顾人……”　　　　焦星不语，依旧礼貌浅笑地听她唠叨。　　　　“诶，你别看阿洐粗粗鲁鲁，糙爷们似的，人特靠谱，啥粗活都会干，修电器啊，搬搬抬抬啊，帮忙做菜什么的，都能干。不像现在一些小男生，连水龙头都不会弄，就知道喊妈妈，光长岁数不长本事啊……”　　　　这回，焦星倒是点头嗯了声，觉得后面那句还挺有理的。　　　　好姨又说，“这找男人，人品得好，阿洐就不错啊，尊老爱幼。诶，你别看他长得跟土匪似的，可不是满脑坏主意的小混混！”　　　　焦星一听，噗嗤地笑了。也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她们说话大声，前面的林土匪刚好回头看了她一眼。　　　　焦星望着他，见那粗眉狭眼圆寸头，宽肩窄腰的体格像堵厚实的墙，把背心绷得紧，平时也不怎么说正经话，用“土匪”来形容还是挺形象的。　　　　可大脑似是被他收买了，跳出他在公园喂流浪猫的温柔宠溺样，似在为他洗白。　　　　“土匪脸……少年心。”焦星对着前面的大块头自言自语道，旋即无声一笑。　　　　——　　　　把婷婷送回裁缝铺后，好姨搀着她上了二楼休息。　　　　见把人安顿好了，林洐便送焦星回家。　　　　晚风习习，凉爽宜人。　　　　时间早已过十二点半了，街上除了去吃夜宵的人，也很难再找到像焦星林洐这样的，在月色下慢悠悠散步的男女。　　　　路灯倾斜下来，在她脸上洒下金色的光，映得她脸庞柔美宁静。　　　　林洐偶尔以余光瞄她，看她翘鼻亮眸，看她让他留恋的长睫，看她细碎的发丝被风撩起。他自然而然地伸手为她拢到耳后，把那张白得剔透的脸展露无遗。　　　　“今晚辛苦了。”他说。　　　　“没事。”焦星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你衣服还落我那呢。”林洐看着她好看的侧脸，说。　　　　“哦，那你先帮我收起来，我改天过来拿。”她依旧在看星星。　　　　林洐点头。　　　　也好，有了“改天”，就有了下次见面的机会。　　　　这个决定很合他意。　　　　可这“改天”，又是哪一天呢？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　　　　中国人最爱用的“改天”，总是在日历上查无此日。而她的“改天”，也一样吗？　　　　这含糊不清的字眼，注定今晚的他会琢磨得挠心挠肺，辗转反侧。　　　　后来，林洐都没怎么说话了，怕自己不会说话，怕错话一出，今晚就变味了，不再完美。　　　　今晚，他感到久违的有趣与幸福，像是走运。　　　　身前的影子在亮堂堂的公寓大堂前缩回身后。　　　　“我到了。”焦星走上两台阶，转过身来看着站在下面的男人。　　　　林洐从鼻腔里透出一声“嗯”，嗓音厚沉，很好听。　　　　可他没走，也没叫她走，就站在那，仰望着她，不说话，抿起的薄唇随着两人的对视延长，而浮上愉悦。　　　　知道热恋中的情侣在挂电话时的拉锯战吗？就是各自都说了再见后，谁也没有率先挂电话，然后彼此都在等。　　　　看着林洐定定地杵在原地看自己时，焦星便想到这个拉锯战。可他俩并非是情人。　　　　这想法，让焦星感到危险，尤其在他笑得令她心颤时。　　　　接踵而来的还有几分害怕，担心自己会心甘情愿地陷进去的害怕。　　　　“我先走了。”焦星把身上的衬衫脱下，还给他。　　　　林洐嗯了声，接过衬衫。　　　　上面还残留她的余温，软软的，暖暖的，直到那身姿摇曳的人在大堂里消失不见时，他才把衣物放到鼻端前嗅了嗅。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