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箫声伴着婉转的琴音响起,如高山流水,云间飞鹤,又如热恋情人互诉衷肠,欲拒还迎,而又缠绵悱恻。
连蹲在门外草丛偷听的春朦和霍疏澜也一时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琴音如流水在前奔腾,箫声如清风在后追逐,若即若离,却又浑然一体。
一曲结束,陆鹤闲和隋心不禁相望,两人无言,却更胜有声。空气仿佛变得温热,似乎有什么情愫已悄然发芽,正在翻涌流动。
半晌,陆鹤闲笑道:“不知娘子可满意这一曲?”
隋心含笑敛眉:“还算不错,这次便饶过你。”
陆鹤闲看着隋心。她凝视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此时满目含春,灿然夺目,仿佛有一汪清泉在粼粼闪动。
陆鹤闲心中仿佛盛开了一朵花,那花娇小纤细,却有着烟花般绚烂的颜色,和破石而出的生命力。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又静默半晌。
隋心低头拨弄着琴弦,心中情绪虽已平静,可却越发想要寻求一个真相。陆鹤闲对她越好,她便越是不安,越是想知道此处是否是她的归宿,又是否是心可安处。
她怕,也不怕。
隋心深吸口气,忽而抬眸对上陆鹤闲,笑得魅惑:“夫君,为何对心儿这么好?”若你只是利用我,便不需对我这么好。
“我对我娘子好,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陆鹤闲似是不明所以。
“夫君,你明知,我问的是什么。”隋心的话意味深长。
“……我说了,娘子便会信我吗?”陆鹤闲似笑非笑,直视着隋心,她并没有答话,转而轻声道,“万一我说假话骗你呢?”
“……你会骗我吗?”
“不会。”
“那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答案?”隋心望着陆鹤闲,沉声问道。
“我也没说不告诉你啊。”陆鹤闲眨眨眼,无辜耸肩。
“……”隋心气得牙痒,忍着想要毒打这人的冲动,仍是好声好气道,“那你告诉我,你娶我,到底为何?”
“啊,皇上赐婚的圣旨上不都说了嘛……”陆鹤闲眯眼打哈哈。
“哦,是吗?这么说,你真是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属意?”隋心见陆鹤闲迟疑着点点头,心下气极,诘问道,“那你是何时见到我的?在哪见的?那时我穿着什么衣裳?”
“想必夫君用情至深,肯定没有忘吧?”隋心靠近陆鹤闲,面上笑容灿烂。
“呃……”陆鹤闲浑身僵硬,支支吾吾,她总是觉得隋心的气势带着几分同她娘一样的魄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反正我肯定是不会伤害你的。”
隋心皱着眉头,仍是向陆鹤闲逼近,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四目对视良久,陆鹤闲终是无奈叹口气。
“……若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见糊弄不过去,陆鹤闲脸上神色变得严肃,她似是在压抑自己的心绪,轻声低喃,“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看着隋心的双眼,郑重说道:“隋心,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关于婚事、关于我,等等这些。但是抱歉,如今我还不能跟你说明白。但,若你想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
隋心微微一怔,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
陆鹤闲抿了抿唇,语气近似讨好:“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会伤你一丝一毫的。我娶你、对你好,并不是因为我有所图谋,而是……你可以认为,是我欠你的。”
“欠我?”隋心闻言一愣,“欠我什么?”
这次却是换陆鹤闲笑而不语了。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隋心坐正身子,轻叹口气。
她无法否认,她在陆鹤闲这里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情绪,那情绪如藤蔓般缠在心间,上面开出漂亮的花,妖艳夺目,令人惧怕,又如寒夜火光,令人心安又心痒。
她是怕错付,但要不要信她,也许从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得出了答案。
“不会骗我,也不会伤我,这是你说的……”隋心眼中熠熠,像是有一团炬火。
“我说的,”陆鹤闲覆上隋心的手背,语气郑重,“此生不会违背。”
“总有一天会告诉我一切?”
“……会的。”
隋心点了点头,这个话题算是告一段落。
陆鹤闲心想两个人也许都需要一些空间,便寻了个理由离开:“明日是归宁之日,我现下便去准备礼当,娘子就先在书房打发打发时间,待备好了礼我再来找你。”
隋心望着已经站起来的陆鹤闲,心下松了口气,牵了她的手笑道:“谢谢夫君。”
陆鹤闲捏捏手中柔荑,安抚道:“安心在这里放松放松心神吧,书房里的书可以随便看,我过会就回来。”
说罢,陆鹤闲便出了门,走前还对隋心挥了挥手。
一出门,陆鹤闲先深呼吸一番,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然后……一把揪出了蹲在草丛里的霍疏澜,嫌弃道:“你们俩在这蹲多久了?”
霍疏澜摸摸鼻子,心虚道:“你和少夫人进去不多会,我们就蹲着了。”
陆鹤闲震惊地望着还蹲在草丛里的春朦,心想小丫头这腿上功夫是真不错,霍疏澜一个练家子蹲这么久便罢了,这小丫头什么来头?
陆鹤闲咳了两声,对春朦说:“春朦啊,我和霍副将有事出门,你去陪着你家小姐吧。”
看着春朦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像蚂蚱一样弹射出了草丛,陆鹤闲啧啧称奇。
隋府真是了不得,小姐和丫鬟都这么出人意料。
感叹一番后,陆鹤闲带着霍疏澜往库房走,琢磨着明日带些什么去拜访定远侯府。
虽说陆鹤闲因着隋心,对定远侯府众人都没什么好感,但这归宁礼却不能随意。
也罢,便送些上乘的东西让那家人再多高兴几日吧。
陆鹤闲转了转手上的玉箫,不屑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