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哪有比男朋友还要高的女人?你本身就比我高,再穿高跟鞋相差得更大?我出去没面子。” “还有你平时是都喜欢穿这种……衣服吗?好端端的露肩露和肚脐,正常的女生会穿吗?我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尊重我,穿得正式一点。” “你会做饭吗?我这人不喜欢吃公司食堂和外卖的饭菜,太油腻也没营养。” “听说你父亲是 h大的教授,你怎么不在h大上学?为什么非得跑到国外读什么野鸡大学,费钱又费时间。” …… 谢心轶兴致缺缺地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耳边充斥着一阵喋喋不休的聒噪之声,语气越来越激烈,语速也随之越来越快。 她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三十岁单身贵族,就职于宁市最大的某互联网上市公司项目组技术部,有房有车无兄弟,还有逐渐……谢顶的趋势。 她近几年的脾气平和了不少,面对不中听的言语,懂得左耳进右耳出,能够做到情绪完全不受影响。 若是放在几年前,没等这个长舌男说完一句话,桌上的一大壶大麦茶会被她直接泼到他身上。 “你现在的收入是多少?我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不太喜欢女朋友收入比我高的。就是以后结婚,我也希望你能够全职在家做家务带孩子。” 越说越不成样子,谢心轶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直接把手机翻了个身盖住,她微抬眼眸,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也甚是温柔地问他:“我能冒昧地问你的工资吗?” 男人得意地一撇嘴角,同时撩了撩他仅剩无几的短发,略作谦虚地说:“杂七杂八,拿到手一年也就个三十来万吧。” “那真的算挺多的了。”谢心轶装模作样地羡慕道,“我就没什么用了,毕业后还在啃老。” 男人用一道恨其不争的视线看了看她,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劝诫她:“女孩子还是要自强一点,啃老总有一天会啃光,你就是以后嫁人了,经济上也不能全依赖老公。” “但你刚才不是说你的老婆以后必须在家全职,那她没收入不是得靠你养她了?”她狡黠地一笑,琥珀色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又问了一句,“你的工资卡以后肯定得交给你老婆保管的吧?” “为什么要上交?我可以每个月定期给家用补贴她。” 谢心轶恍然大悟,很贴心地给他翻译着他的意思:“哦,你就是想找个免费的……不是,是便宜的长期保姆,是这个意思吧?” 对面的男人被她的话一堵,脸色由红转青,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善解人意给他倒了一杯大麦茶,体贴地说:“别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 男人直接推开了那杯水,猛地站了起来。 “我约的朋友到了,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这顿饭我来结账,吃不完的你打包带走吧,别浪费了。”她自认为很懂事地从钱包里取出三张一百现金放在桌边,朝对面的男人略一点头,拿着包匆匆地走出了餐厅。 不远处的泊车位前,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站在车前向她挥手:“这儿!” 谢心轶出了餐厅,早已没了原先的好脸色,她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向那辆车。 却不想中途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惊讶地冲她喊道:“小姐姐,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她随即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是昨天在格物楼教室碰见的男生,好像叫费舒洋,而另一个戴眼镜的眯眯眼也同行在列中。 “你们过来聚餐?”她忽略那个称呼,随口问了句。 “是啊,老沈请客。”那男生忽然冲她挤了挤眼睛,“姐,老沈也单身,你可以考虑一下他。” 餐厅门口突然跑出来出来一人,面色阴沉地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原先她坐的那一桌恰巧在窗边,而且正对着露天停车场,她和相亲对象的那一顿饭被这一帮学生目睹。 谢心轶懒得和他们说,只挥了挥手。 一坐进车里,她憋了许久的牢骚,像是倒垃圾一样,一股脑儿地全都倒了出来:“我外公是不是被人骗了,竟然给我介绍的这种男的,这还能不能再敷衍一点?我发誓我以后再过来见这种傻.逼,我当着那三十几万的粉丝直播吃一罐芥末!” 驾驶座上的邹小西“噗”地笑了出来,完全不予评价谢心轶的那个誓言。 车子慢慢地从泊车位上开了出来,车子往出口驶过,与那群学生擦肩而过,邹小西从后视镜中随意地一瞥,走在最前的男生走着走着,突然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她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谢心轶注意到她的视线,靠在椅背上随口说着:“h大的研究生,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介绍?” 她的小助理眨巴着那双可爱的大眼睛,笑而不语。 说时,短信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她的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 【我们不太合适,还是算了。对了,你旁边的那个姑娘长得蛮可爱的,能把她介绍给我认识吗?】 她看着那条短信,气得差点笑了出来,看来先前没把水泼他身上真是失算了。 谢心轶没忍住,直接给他回了一句嘲讽。 【你还真有脸哈?我真心实意建议你,想找保姆上招聘网上找,至于暖床的保姆,估计你也请不起,早点洗洗睡吧。】 回复完,她直接把人拉进了黑名单,管他之后怎么和介绍人说她的坏话。 开车的小助理根本不知道她的老板刚刚经历了什么,小脑袋一点一点,跟着车里的音乐旋律晃动。 谢心轶不得不承认,年轻确实好,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有着一股莫名而来的勇气,仿佛全世界任何人都无法阻挡她的决心。 倘若是让她在现在的年纪再经历一次,她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义无反顾。 * 而餐厅那头,沈远洲赶在上菜之前赶到了包厢。 这一顿饭是他答应犒劳他们的奖励,几个学生跟着他做课题劳累了两个月,连暑假都一直待在学校,没有回家,所以待课题有所进展,他便带他们过来搓一顿。 费舒洋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是在一干学生中最不惧怕沈远洲的一位,私底下常常“没大没小”。 所以待人刚坐下,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在门口偶遇谢心轶相亲的事告诉沈远洲。 “沈老师,你猜刚才我们看见了谁?” “咳咳……咳。” 桌上的一群人纷纷扭过头看向好似快咳出血的小眼镜同学,沈远洲甚至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小眼镜却不住地向旁边使着眼色。 他一直担心,费舒洋会把他们俩在办公室偷看沈老师电脑的事无意间捅出去,所以他操碎心注意着他仿佛合不住的嘴。 然而他的好战友压根明白不了他那个眼神里所透露的意思,在沈远洲坐下后,把方才那话接了下去。 “谢教授的女儿,昨天那个大美女在相亲!”他边说着边瞧着沈远洲的脸色,可惜他们沈老师功底深厚,神色自若,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费舒洋顿时有些失望,他随口又扯了几句,“真是想不通,这年头怎么连女神都要相亲?那个男的没老师你帅,条件估计也没你好,过来相亲还开着一辆共享汽车。“ 沈远洲帮学生们一个个地倒水,最后轮到给他倒水时,脸色不如方才,嘴角微微下沉,瞥了他一眼。 他把茶水递给费舒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瞎评论别人了?”语气却略微有些严厉。 费舒洋心一凛,自觉刚才的话说得失态,他把嘴一捂,连忙向众人说:“抱歉,你们当我没说过。” 谁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接下来。 而费舒洋不好意思,方才说得确实有些过分,所以他也不敢再在沈远洲面前提起谢心轶。 桌上的气氛渐渐恢复正常,沈远洲虽然上课严肃正经,不苟言笑,但私底下和这群学生相处起来,还是很好说话。 他静静地听着学生们讲着自己的事情,思绪渐渐地有些涣散。 他的手指不由得摸着锁骨处微微露出的一枚银戒指,银色质地略微暗沉,大约是经常被拿在指间摩挲,原本没做装饰的戒指越显得光秃和陈旧。 耳边是学生们接二连三的声音,他的目光浮在半空,像是在看前面的东西,但前面空无一物。 饭桌上有个学生突然问道:“沈老师,听说孟老师快回来了吧?” 沈远洲回过神,把戒指往衣服领子里一藏,神色略不自然地咳了咳,回道:“恩,预计一两个月。” “等孟老师回来,让她请我们吃饭,没了她,沈老师变得好惨无人道啊。” “是啊是啊。” 这群学生吃着他的还不忘损他…… 沈远洲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