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处理停当, 只等停灵满七天以后发丧,萧奕来见阿好。他在这里盘桓了三天,家里的事情实在是等不及了, 他今天想跟阿好谈一谈他们的事情。
此时阿好正在喂兔子, 萧奕心头一热就去山里拎了一只兔子回来, 想给阿好的兔子做个伴儿。可惜他把兔子给阿好才发现阿好的兔子马上就快生了,这两只兔子怕是不能放在一起。
兔子瞪着溜溜的眼看着阿好, 萧奕也是,一人一兔简直尴尬至极。
阿好看的想笑,这人平时那么精明,怎么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没关系,等小兔子长大了,就能把它们放到一起养了。”她接过兔子, 替萧奕找个坡儿下。
萧奕黑着脸特别想捏死手里的兔子, 谁让它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被自己抓到的, 弄得自己这么丢人。
兔子似乎感受到了萧奕的恶意,浑身一机灵,关它什么事, 有些人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哦!就他刚才那个打了鸡血一样的劲头,别说它躲在家里,就是躲在天上, 他怕也要把它给逮出来。
家里只有一个兔笼, 萧奕也不含糊, 立刻就动手给阿好重新做一个。
“木匠你也会?”阿好真觉得有些看不懂萧奕, 在她印象里有钱人比如李家父子都是什么活都不干的,怎么萧奕什么都会,还做的这么好。
“看看就会了。”受到阿好的夸奖,萧奕的脸虽然还板着,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阿好打量着萧奕,剑眉星目,明明很锋利的长相却一点也不张扬,就像,就像藏在匣中的宝剑,乍一看不甚显眼,可是真等宝剑出匣,才知道他的厉害。
向下,阿好的视线停在了萧奕的腰身上。他的腰身很劲瘦,这么一来一回的打磨笼子,腰身的线条显露无疑。
忽然阿好红了脸,她记得医书上说萧奕这叫“公狗腰”,好生养。
空气有些静谧,阿好轻咳了一下,“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什么事情?哦,你说官司的事情,说什么谢,要说也该我说,你帮我找到辰砂矿,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呢。”萧奕不在意的道。
“那我们就算扯平了。”阿好道。
“这件事扯平了,可是我还欠着你的救命之恩。”萧奕停下来,注视着阿好。
阿好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你的玉佩还在我这里呢,给你你也不要。”
“放在你那里吧。”顿了一下,萧奕又道,“明天我可能要回京城一下,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大概两三个月,我就会回来。”
“祝你一路顺风。”
萧奕挑眉,就没有别的要跟他说的。
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它看到阿好,或者说看到阿好肩膀上的立刻将头顶上的东西献宝一样的放在那里,然后兴奋的吱吱叫了起来。
阿好看的清楚,那是一个鸟窝,里面还有四五只拇指大的鸟蛋,也不知道饭团从哪里弄来的。
“这家伙,平时贪吃得可以,现在倒是大方。”萧奕悻悻的道。
饭团似乎知道萧奕在诋毁它,立刻回头朝他愤怒的叫了起来。
忽然从阿好的肩膀上跳下来,跳到鸟窝边,饭团立刻不理萧奕了,拿屁股对着他,又讨好的将鸟窝往那边推了推。
它一激动力气有点大,鸟窝上有几根不知道什么鸟的毛,偏巧其中一根鸟毛刮在粉嫩的鼻子上。
晃了两下脑袋,打了一个喷嚏。狠狠的瞪了饭团两眼,它跳到阿好肩膀上不理它了。
饭团估计是崩溃的,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才上蹿下跳求原谅。
根本也不看它。
饭团无计可施,忽然看到阿好,它拖着那窝鸟蛋来蹭阿好的手,希望她能帮它。至于萧奕,它已经完全忽视了他。
萧奕瞪了它一眼,本来他还想回京的时候把它留下的,它这个态度,看来他必须带它回去。
饭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坑了,还在吱吱的求阿好。
阿好有点想笑,知道这鸟蛋肯定是不能还回去了,她起身拿了一个小碟子,将鸟蛋打在里面,然后给吃。
开始不吃,后来阿好摸了摸它的头,它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饭团开心的直跳,等吃完趴在阿好的肩膀上又睡了起来,它才抱住旁边的蛋壳美滋滋的舔了起来,看的阿好哭笑不得。
“看来饭团真的挺喜欢的。”她道。
“我也喜欢你。”萧奕忽然道。
阿好的心跳陡然加速,脑中好似有开水在冒一样,烧的她面红眼润,然后她很没出息的慌张躲进了屋里。
萧奕看着阿好奔走,也有些懊恼,他本来打算慢慢跟阿好说的,都怪饭团,他一个情不自禁就说出了这种唐突的话。
算了,索性已经说开,萧奕决定快到斩乱麻。他走到窗户外,咳嗽一声道,“三个月之内,我必会从京城赶回来,到时我来提亲。你也不必急着回我,到时再说也不迟,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等我三个月。”
站了一会儿,屋中没人回应,萧奕又道,“这中间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拿着那块玉佩去临平府的萧家老店找萧掌柜,到时他会通知我的。”
还是没人回应,天色已经不早,萧奕有些急,“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如果听见了,就应一声,不然我就进去了。”说着,他动了动身体。
“咳”屋中传来一声轻咳,很低很细,可是落到萧奕耳中却好似鼓乐之声一样。他侧着脸回味了一番,这才拎起饭团大步走了出去。
饭团自然不愿意,又跳又叫的,但奈何它怎么也挣脱不开萧奕的手,只能跟着他越走越远,欲哭无泪。
他才走,阿好就奔了出来,她刚才……院中空无一人,阿好愣住了。
萧奕走的很突然,不过周氏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开心,因为萧奕隐晦的说了一下他要回去跟家里提一下跟阿好的亲事,等到他回来,就会来提亲。
萧奕的父母虽然走了,但他的叔伯亲戚都还在,禀告过他们再来提亲,这才是正理,也显得他重视阿好,对此周氏自然高兴。甚至于她都开始想该给阿好准备嫁妆了,省的到时候抓瞎。
不过还要先把老烟头的丧事办完,六月一日这天,老烟头停灵满了七天,田家为他发丧。
一大早,几声悲凉而尖锐的唢呐声就打破了村中的宁静。大家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哪户人家在办丧事了,如果喜欢看热闹的,就会去看热闹。
而这唢呐声只要一响起来就不能停,要一直吹到下午把人埋到地里才可以,这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有些刺耳。
“吹吹吹,也不是自己家的爹,吹的这么带劲,他们缺爹吗!”杨氏低咒道。
田老二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钟家那门亲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田老大就在那里吹喇叭,这根本就是诚心跟他们作对。
“我去外面看看,看看他们哪来的脸这么大吹大办的。被李家欺负成那样,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还上赶着给人家当儿子,老大两口子也是快窝囊死了。
这要是我,我不揭下来他两层皮我就不姓扬。”杨氏闲着也是闲着,准备去隔壁看看笑话。
她刚到门口,邓媒婆就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大喜,大喜啊,钟家那边八字合完了,说妤姐儿正旺他们家呢,这不,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
说着,她往旁边一让,后面的几个仆人就跟了上来,为首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大雁十分显眼,后面的人依次拿着绸缎、点心、酒水等等,足足十二样之多。
杨氏喜的伸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喊田老二。
田老二出来一看也是乐开了花,钟家果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看这些东西,就这只大雁就够有派头的了,还别说这十二样东西。
景朝男方家去女方家提起也就是纳彩的时候拿什么东西是有讲究的,比如王侯,他们就拿玉器以示自己的身份,公卿则用羊羔,再次一点的就用大雁,普通人家则用鸡。
这东西可不是随便用的,即便你有钱也不行,要看你的身份地位。比如李家,在这一带也算有钱了,可是当初他们来提亲也只拿了一只彩羽鸡,今天钟家则拿的是大雁,这就压了阿好一头。
还有这十二样东西,普通人家提亲也就带一尺布头、两根头绳、一个梳子什么的,可是看看人家钟家,这气派,这架势,真给他们长脸。
田老二的嘴咧的跟瓢儿一样,他伸手去接那只大雁,“大雁好,大雁好啊!”
“可不是好,钟老爷说了,这大雁是忠贞的鸟,一辈子只有一个配偶,最是吉祥呢。”邓媒婆哈哈笑道。
杨氏跟田老二也笑了,赶紧把众人往里面请。
众人落座,相谈甚欢。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告诉钟老爷,他好准备聘礼。”最后邓媒婆道。
按理说田家可以拖一两次再答应,景朝的风俗,男方来提亲要多求娶几次才显得女方尊贵,可是杨氏跟田老二被这些东西晃了眼,生怕放跑了这么好的女婿,立刻点头道,“定了,麻烦你跑一趟。”
“麻烦什么,定了就好,那我就先走了。”邓媒婆甩着帕子走了,剩下杨氏跟田老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简直满意至极。这时隔壁的喇叭还吹的震天响,可是他们也不觉得烦了,反而觉得怎么那么好听。
当天晚上阿好就听说了田妤许下人家这件事。
“说那个钟家是从南边做官回来的,家里很有些钱。那个钟三爷今年才十六岁,家里就想给他找一个本地的、比他大一点的姑娘好管着他,这不挑来挑去就挑中田妤了嘛。
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你下午没在,没看见你二嫂那个得意劲儿。”周氏现在想起来杨氏喷在她脸上的那些吐沫星子还觉得有些恶心。
“钟家?”这么听着真是一户极好的人家,可是这么好的人家怎么会看上田妤呢?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阿好皱眉,“没打听一下这钟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周氏一撇嘴,“我都不惜的问。”
阿好也只能笑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