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尴尬的场面因为秦夫人的两句话扭转了气氛,温念感受到秦夫人主动散发的善意,于是道:“我们能在宫门口相逢就是缘分,当然要同行赴宴。” 两人结伴而行,慢步走在花朵拥簇的小路上,温念第二次欣赏皇宫的景色,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新感觉,上次是大气的壮观,这次是细腻的美丽——贵妃娘娘住的藏娇宫是一座独立的宫殿,被层层叠叠的繁茂树木拥簇着,仿佛藏在宫中的娇美,她着迷地看着工匠手下造就的鬼斧神工,没有注意到她身侧的秦夫人有意无意用眼角余光打量她。 在宫门口秦夫人会主动化解温念的尴尬,主动要求和温念结伴,不是她有多好,而是因为受人所托。她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冷心冷肺的陈督主温柔以待,只是赴宴都要小心翼翼护着——能被贵妃娘娘那等美人看中并赐给陈督主当然不会是难看的姑娘,眉深目阔鼻梁高挺,不是时下流行的眉目清浅的模样却也好看,一双水盈盈的杏眼裹着的与众不同的韵味牢牢吸引他人的视线,那是贵女们眼里找不见的自由感。身高不高不矮,娇小得恰到好处,身上穿着水红石榴裙,,属中上之资。 带着湿意的小风吹过,两人头上的珠饰摇晃相撞,发出清脆动人的声音,秦夫人问温念:“陈夫人贵庚?” 温念回答:“十七。”还有三个月就满十八了。 秦夫人:“可真是鲜嫩的年龄,我已经二十一了。岁月催人老啊。” 温念侧头看着她,话语间的疑惑显而易见:“二十一?” “哈哈,看出不来吗?我大儿子已经三岁了。”秦夫人被温念的反应取悦了,整个人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不再那么公式化。 女人们的交谈总是离不开家常里短,经过一盏茶的路,温念得知秦夫人闺名雪贝,本是山东人,嫁给秦校尉已经四年,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三岁,女儿一岁,夫妻恩爱,婆母慈和,家里有个闹腾的小叔子。 秦夫人是这样形容她家小叔子的:“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什么大本事,天天花天酒地,挂了个提辖的虚职就敢偷偷自称将军。比不得我家相公稳重。” 温念认识秦夫人口里的小叔子,他是温家产业千禧园的常客,上次去千禧园,温念还隔着门听了一耳朵他跟美娇娘的调笑来着。 说完了家里,秦夫人开始扯别的:“陈夫人看那边,看到没有。对,就是那片屋子。” 秦夫人指的方向是藏娇宫侧后角遥遥对着的一片房屋,皇宫里的繁花锦簇越是靠近那边就越稀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那一片屋子荒凉得与皇宫格格不入。 “那片屋子怎么了?”温念非常善于倾听,总是能配合对方的节奏适时提问。 “一会我们赏花归赏花,千万不能靠近那边,不然会惹一身霉运回去,说不定啊……还会生一场大病!”秦夫人神秘兮兮的强调。但这显然是迷信的说法。一片普通的房屋而已,即便它们年久失修与皇宫格格不入,但在民间处处可见。温念不相信秦夫人的说辞。 “我就知道你不信邪。”秦夫人露出有大八卦要讲的表情,正要细说,抬头发现已经到藏娇宫门口了,她停下脚步,整了整仪表,低声提点道:“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不妥的,有的话要先去偏殿整理好再进正殿。” 温念闻言察看周身,确认没有问题以后,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引路的宫女进去——温念的诰命品级比秦夫人的高,因此走在前面。 正殿里面很热闹,女人的娇笑声此起彼伏,似乎很开心自在的样子,但是走进去加入她们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每一个人只是挂着或动人或娇俏或温婉的笑在推太极,这里的气氛需要开心和自在,她们便营造出开心自在的假象。 “温御史家的温夫人,余学士家的余夫人。”秦夫人把温念拉到了她平常玩的小团体里,挨个给温念介绍,又反过来把温念介绍给她的朋友们,“这是陈督主的夫人。” “久仰大名。”余夫人长的很端正,周身散发着令人信服的气质。 “我去喝过陈夫人和陈督主的喜酒。”温夫人眉目清浅,脸庞圆润,看起来就非常善良。 温念一一应下,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笑成了月牙眼,虽然没有特别说什么,但已经足够令人生出好感了。 简单认识之后,温念就算是暂时融入了这个小团体了。 秦夫人是小团体里面最八卦的那个,嘴皮子忙得很:“贵妃娘娘这回又不会来了,我们差不多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见温念不懂其中的奥窍,好心解释一番:“贵妃娘娘喜欢办宴会,但是这么多年来,她路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把空间和时间留给我们自己乐呵。但是,你不要以为贵妃娘娘真的不在。其实啊,她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们。凡是敢在藏娇宫闹不愉快的,就我知道的那些,都被第一时间出现的贵妃娘娘处置了。” “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温念咽下了后半句话没有说,听了秦夫人的话之后,她开始觉得有不知名的视线粘在她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来了。”余夫人盯着屏风,眼睛一动不动。温念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上次见过的桂珧从屏风后走出来。 “贵妃娘娘说了,她在的话各位夫人会感到拘束,所以就不露面了,各位可以在藏娇宫附近四处走动赏花,如果运气好,还可以享用鲜花做成的糕点。”桂珧口齿清晰地念完贵妃娘娘的懿旨,立刻又退回后面去了,完全不做停留。 “好了,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了。”秦夫人随大流行完礼,起身挽着温念的手,带着温念往外走,“我这个人话最多了,今天陈夫人就满足一下我,让我给陈夫人介绍皇宫,过过嘴瘾。” “哈,今天总算又让你抓到无辜人陪你磨嘴皮子了。陈夫人可千万别答应她,她要是放开了说,比和尚念经还要烦人!”温夫人开着玩笑,仿佛已经不把温念当外人。 “嘿,别拆我台。”秦夫人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