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他老人家一向不是不甚赞同自己执掌酒楼么?
没想到他能在族人面前站出来为自己撑腰……
曼娘感激地冲父亲看了一眼,恒鸿厚冲她微不可见点点头。
“堂兄?……”恒鸿园见恒鸿富进来,半拉子腰都塌了下去,立刻摆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您怎得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恒老爷中气十足,“诸位族亲们今日光临我恒家酒楼,我自然要亲自招呼,只不过你在这里咋咋呼呼是怎么回事?”一句话就将恒鸿园与众人区分开。
恒鸿园脸皱巴得跟苦瓜一样:“堂兄,我这不是想讨一份公道么?祖上传下来的差事说没就没,家里上下几十口人等着我一人带银钱回去,可怜我还得瞒着老母亲……,”说到最后语音里已经略带哽咽。
真个会演戏。曼娘好整以暇,也摆上一副关切的神情:“如今看来是我年少气盛倒做错了事
她话音刚落,诸人都不可置信瞧了过来,恒鸿园更是像见了鬼一样,适才那副假装也立刻停下。恒老爷也诧异瞧着自己女儿。
“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可好?我家将这一份管事的俸禄银子留给这位族叔,他人呢却不用再来。”曼娘朗声道。
管事一份俸禄不过每月一两银子,一年也不过十二两银子,以此为代价除去这位管事也极为划算。
族人们一听也觉得合适,毕竟是恒家三房自己开的酒楼,人家的生意自己做主也应当,何况还照样给恒鸿园留俸禄,恒鸿园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一两银子呢!甚至原本要帮恒鸿园的,此时却多了些嫉妒的心思
恒满印也觉得自己格外有面子,他一出面就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让恒家父女立即让步,不由得志满意得。
可恒鸿园却苦起了脸,他当了管事指望得可不是区区一点俸禄银子,而是中饱私囊从米商菜商手里拿的回扣。
一次回扣便能拿十几两银子,又岂会在乎这区区一两银子?
当即开口道:“我要的是银子吗?!大侄女你这般行事,倒好像我是为了银钱。”
族人们有些便撇了撇嘴。
“看来堂叔是想认真做这管事了?”曼娘一笑。
“那是自然!”恒鸿园不明就里,忙不迭保证。
“我本觉着大家亲戚一场,想法子替族叔掩盖……”曼娘叹口气,“既如此,堂叔就好好说说,这账册是怎么回事?”
说罢示意女账房将一本厚厚的账册翻出来:“自打我接了账查来查去,发现去年年关有一笔三百两银子的支出与账册对不上,遍寻不着,您可知道?”
恒鸿园没想到她能使出这招,当即支支吾吾:“账册明明是平了的……”
“你以为平就平了吗?”曼娘冷笑,她当初为了能帮上殷晗昱苦学盘账,不成想却用在此处。
她将账册示意给族人看:“三百文一筐白菜,瞧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实际上一年里头菜价有高有低,万万不会全年都是这一个价。仔细查便看得出来其余原料皆是这般巧妙做了假账。”
族人们看那账册白纸黑字,看向恒鸿园的目光便都不对了起来。
恒鸿厚更是牙根痒痒,他出于信任将自己家生意交给了堂兄,谁知他竟然浑水摸鱼!当即厉声道:“前几天有人揭发恒家匿税,你居然拍着胸膛跟我说税银早就缴了,是官府蓄意寻事,如今看来你居然连官府都敢贼赃?\"
“这……”恒鸿园百口莫辩,一时之间额头上密密麻麻起了冷汗。
曼娘便道:“想来年末要缴税的便是这三百两银子,被你贪墨了去,又恐账册不对,自己东拼西凑胡乱平了账册。是也不是?”
恒鸿园为了贪下这笔银子将账册隐藏得极深,谁知即使这样还是被查了出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了起来。
曼娘也懒怠与他多费唇舌:“ 恰好前几天官府查我们恒府的匿税案,没想到案犯是堂叔,我自然不敢收容,还请捆紧了一会带去官府处置。”直接挥挥手示意自己家部曲捆人。
又一脸恭敬请示恒满印:“叔公说说,可使得?”
“使得使得。”涉及衙门案件,恒满印不敢多沾,想到今儿被恒鸿园一顿酒菜哄来趟这趟洪水,当即狠狠瞪了恒鸿园一眼,“我们恒家族里虽要匡助弱小,却从不无视律法。”
曼娘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恭恭敬敬道:“那就谢过叔公。”
恒鸿园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部曲扭住胳膊,还将嘴巴用灶间的抹布堵得严严实实,
再看曼娘冲他轻轻一笑,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少东家早就设计好了等着他入彀。当即狠狠骂出来:“你这……”可惜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是呜咽了几声。
曼娘却拿出帕子擦擦眼角:“可怜族叔误入歧途,我原本还想着替他平了这笔账便是,可惜今日众目睽睽,他非要逼我将事情说个分明……”一脸的惋惜和迫不得已。
“谁能怪你个女娃?还不是恒鸿园自作孽?”
“就是!犯了事还这般耀武扬威,非拉着我们来!”
到了此时族人们纷纷偏向回曼娘,恒鸿园这厮也太大胆了些,今日又步步紧逼,要是他应下照拿俸禄不管事哪里会被扭送官府?
曼娘满意地环顾族人一周,她本想让官府抓捕恒鸿园,没想到他自己倒先送上门来,如今自己家当众仁至义尽,也好让族人们少议论一二。
至于这些人嘛,曼娘莞尔一笑:“诸位叔伯,我恒家酒楼生意蒸蒸日上,日后免不了要招人雇人,诸位叔伯到时候可要多帮扶于我。”
恒家族里良莠不齐,大哥走失后许多有异样心思的族亲蠢蠢欲动,要不也不会今日这般轻易就被个恒鸿园组织起来。
与其这样,倒不如择能干者用之,到时候在族里得了助力,将来也好有帮忙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