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离早早便将众人吆喝起来赶路。

此时才刚至卯时，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众人便借着天边的一抹晨光，沿着无定河一路南下。

马进武昨日喝了不少酒，脑袋仍有些不灵光，他驱马至河边，舀起一捧河水抹在脸上，才驱散了醉意。

浑浊的河水里满是泥沙，他这一抹，瞬时变成了大花脸。

看着河水倒映中狼狈的自己，他不由得心头苦笑，看来这二两的月银也没这么好拿·······

摸了一把脸，翻身上马，赶上了远去队伍，他凑到陆离身旁，换上一副笑脸，道：

“掌盘子，弟兄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放风，何必急着赶回庄子？“

“庄子百废待兴，离不得我照看。”陆离板着脸，丝毫不准备放缓行程。

马进武摸了摸鼻子，问道：“掌盘子搭上姚家的关系，是真准备金盆洗手，当个正经商人？那本钱货物从哪来？”

陆离当然不会为了边贸，就放弃土匪这项前途无量的职业。

等他消化整合完常庄的资源，扩充了势力后，为了供养愈加庞大的军队，自然免不得继续对当地大户下手。

而战后的缴获，粮食武器不必说，要留作军用，但像茶叶首饰这些非必需物品，留在军中只会助长手下的奢靡之气，最好便是销往关外，那些蒙古贵族有的是牛羊换取这些虚华之物·······

他没有接马进武的话，他总不能说我们商号的商品，就靠抢地主老财吧？

沉默片刻，众人行至一处土坡。

此时临近日出，驻马眺望，一轮苍日缓缓升起，几缕晨光刺破黑暗，洒在冰冷干涸的黄土上，尽显苍茫悲凉。

陆离望向远处河边，一缕篝火在一片昏暗中格外显眼，借着晨光，看得出是一座简要的营地。

陆离嘴角上扬，拔刀指向那座营地，笑道：“你们看，这本钱不就来了吗·····”

·······

“阿嚏！”

马车里，一道凉风吹过，温成韵从睡梦中惊醒，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掀起门帘，昏暗中，营地四周一片寂静。

她松了一口气，一边整理着额间散乱的青丝，一边望向身旁的妹妹。

少女酣睡正香，稚嫩的脸庞略显婴儿肥，睡梦中娇憨的脸庞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一条亮晶晶的涎水挂在嘴角，棉被已被她一脚蹬开，娇小的身子很没品地摆成大字，占据了马车的大半空间······

一阵冷风灌入窗帘，睡梦中的少女打了个寒颤，像只小猫般钻进了温成韵的怀中。

拉起被子罩住妹妹的身子，纤长的五指轻轻抚过怀间少女的白嫩柔软的脸庞，感受着指尖的冰凉，她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自父亲去世后，维持商号的重担便落在她一人肩上，她一个弱女子，不仅要维持家族基业，还要忍受同行的非议排挤，几年下来商号已是独木难支，走投无路下才到这动乱之地寻求商路。

时日艰难，但她也能撑得住，但年幼的妹妹牵扯进这危局中，实在是令她心意难安。

思量间，怀间酣睡的少女已经苏醒。

少女支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掀开门帘，望见天边露出的点点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