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飞这会儿正蹲着仔细瞧狐狸那对仿佛穿着黑色袜子的前爪,脑中莫名想到司空潇束着卷草纹的玄色护腕。黑色袜子、玄色护腕,挺配。
乍然听到景桓的声音她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仰头对着司空潇竖起食指在唇边比出个噤声的姿势,这才连通玉佩,“星君小的在半山凉亭。”
“别动,我来找你。”
联系被切断,秦飞飞盯着手中铜钱大小的玉佩忽然想到,景桓这会儿过来岂不正和司空潇对上?
狐狸原形的司空潇朝她眨眨眼说好了看一眼他竟然给秦飞飞仔仔细细瞧了好大一会儿。
明明胆子不大,半夜听到脚步声都能发足狂奔竟然不怕妖物,面对他的原形也“爱不释手”,秦飞飞当真奇怪得有些可爱。
褪去原形后的司空潇正了正护腕笑眯眯地盯着秦飞飞“看好了没?”
看好了,但没看够,也没摸够。“嗯下次还有机会看吗?”
“这么快就约下次?”司空潇含笑将赤色的蓬松长发撩至身后,“给你留的东西还在吗?”
那团赤色毛发?“在。”
“好,还想再看的时候就燃掉它,我会来找你。走了。”
诶?不考虑见下你的西批吗?没等秦飞飞说“再会”红色身影瞬间隐没于黑夜。刚才还因为司空潇的存在而“活色生香”的夜幕当即恢复静谧。
回味了下那柔软光滑的手感,秦飞飞有些遗憾这次没摸到蓬蓬的大尾巴,也不知道下次再看到狐狸原形是什么时候。她方刚转身,景桓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
玄衣入夜,墨发高束,雪色卷云纹样耀目。他如此莫名其妙骤然出现,连带着周围温度都凉上几分。
这人怎么来得这么快!他看到司空潇没?秦飞飞眼神里闪过瞬间错愕,“星君。”
就在此时,主殿方向传来声声鸟啼,夜空如同姹紫嫣红同时绽放。
浓郁的夜色里,绚丽夺目与色彩斑斓的烟花闪耀不同颜色的光芒。秦飞飞激动地扭过头,等到了!由庾采霜灵力灌注的符篆在半空炸开不同形状。有结满果实的参天大树、兔子弯腰在捣药、妍丽的鲜花瞬间绽放、彩蝶花间起舞
用灵力做成的烟花竟然是可以动的!仰头望着漫天绚烂的一幕,看着那昙花一现的千姿百态消逝于更炫目的烟花中,秦飞飞一时间百感交集。
火树银花,烟花之所以让人期待,正因为开到极致又瞬间凋零,才让见过此景的人念念难忘。
“星君,玄天宗的烟花果然很美”秦飞飞终于理解康顺谈及宗门烟花时,为何会双目发光。她从未见过如此一浪高过一浪,让人没有任何喘息机会的璀璨。
夜空中让人眼睛舍不得挪开的烟花没能吸引景桓的视线,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秦飞飞身上。
竟然是你,果然是你。
他以为见到秦飞飞,会首先问她为什么。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修炼纯阳功法,为什么在山洞等着受伤的他,可当真见到,不知为什么又问不出口。
秦飞飞这样一个修为低微的女子,莫名其妙出现,稀奇古怪离开,若当真受人指使,为什么又自投罗网?为什么明知他在寻她,却躲得这么彻底?
他会吃了她不成?就那么可怕?
之前秦飞飞在明,他在暗。如今调转过来,那么接下来他要弄清楚,秦飞飞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要看看,这个女子在他面前能装多久。
秦飞飞看得尽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景桓亲跑一趟,该是找她有重要的事情。
她恋恋不舍地收回望向烟花的目光,飞快瞥一眼景桓,才发现景桓正定定望着她,目光有些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看烟花啊,看她做什么?秦飞飞正色,“星君找小的有事?”
景桓抿唇,不一会儿沉声开口,“无事。”
无,事,你,闹,呢?
“嗷,原来是来看烟花的啊?哈哈。”看谁尬得过谁。她索性不再看景桓,只凝神望向绚烂的夜空。每一个炸开的烟花,都是庾采霜亲手做的,可不能错过。
鹊鸟纷飞的烟花升空,秦飞飞忽然想到,庾采霜给过她一个烟花符篆,之前未到节日,不便燃放,这会儿时机正好。
从储物铃里取出烟花符篆,秦飞飞来到扶栏旁,凝神运起灵力,通过指尖注入符篆。燃!
三角形符篆安安静静呆在她的指尖,无事发生。再试!毫无反应。她好像,没能用灵力将符篆点燃
连烟花都点不燃,太辜负荧赫星君的心意了。秦飞飞指尖勾着符篆,默默收拢至手心,嗯,只要没人留意到她的虾,她就不虾。
景桓的目光一直留意着她的小动作。眼看着她取出烟花符篆,注入灵力,泥牛入海。
啧,真没用。
他上前来到扶栏旁,朝秦飞飞伸出手掌。
什么意思?“星君要糖吗?”
景桓蹙起眉头,他朝她伸手,难道只为了糖?“符篆。”
哦。秦飞飞有些不舍地将手中符篆交给景桓,就算燃放不起来,收起来做纪念也好,景桓要它做什么?
三角形的符篆在秦飞飞指尖显眼,到了景桓指尖看起来小了一圈。他睥一眼紧紧盯着符篆的秦飞飞,将手臂伸出凉亭。
叠得整齐的符篆转眼被灵力点燃,下一刻,雪白的烟花朝半空跃去。从小小的、蜷曲的翅膀,一点点变大变宽,直至完全展开,秦飞飞画的那对有着柔软弧度以及饱满羽毛的翅膀完全绽放在夜空。
简单得令人发指,与庾采霜制作的线条丰富、画面繁复的烟花完全不同。秦飞飞只短暂地羞耻了一瞬,很快便被那如雪覆盖的羽翼烟花吸引。
为了让线条简约的羽翼更加饱满,庾采霜在画中注入大量灵力,因此这枚烟花符篆也更难点燃。
画过无数次翅膀的简笔画,秦飞飞还是第一次在夜空中看到如此震撼的画面。她目不转睛盯着闪亮的羽翼,直到它彻底消失。
景桓只瞥了眼那显然画风不同的烟花,很快仍旧目光触及秦飞飞的侧颜。
山洞里的她,长发披散蒙着玄布望着夜色目光出神眼前的她,乌发高束仰望烟花眼神璀璨,两个人影合二为一,眼前人从未有过地清晰,仿佛此前岁月里的单色调第一次在某个人身上晕染开浓烈的色彩。
鬼使神差地,他唤了声,“飞飞”。
凝神于烟花的秦飞飞微微侧过脑袋,目光仍然与漫天的绚烂胶着,“诶”。
景桓长睫轻颤,不再作声。
秦飞飞等着他的下文许久没等到,待到烟花燃尽扭头看他,才发现景桓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红漆扶栏,正低头沉思。
“星君,刚才叫小的有事?”
景桓抬眸,漆黑的丹凤眼乌色沉沉,他本想说“无事”,又觉得同样的话刚说过,应该换个说辞。
“你手上戒指哪里来的?”
他从刚才秦飞飞取符篆的时候就想问,水灵珠为蚌妖结晶,往往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也只诞出一颗,蚌妖将其视为族中珍宝。对修为低微的修士而言,这种净水注灵的宝物十分有用,对修为较高的修士而言则用处不明显。
获取水灵珠于他而言不算很难,但对秦飞飞而言,显然不可能靠修为得手。
秦飞飞低头扫一眼指间戒指,心道怎的景桓这么敏锐?大半夜的身上多件首饰也能看出来。
“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送得起这种东西的,定然不是普通能力的朋友,或者是指使者的赏赐呢?
稀奇,景桓竟然会追问,以前很少见他对一件事揪着不放,“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
“刚认识没多久就送礼物?”而且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显然有古怪。
“星君刚认识小的,也送了礼物。”秦飞飞抬起手臂,在他面前手腕轻晃。银铃声声,细碎动听。
景桓:那能一样?这是他赏她的,算不得“礼物”。所以谁送的这件事不愿意说?
秦飞飞:呵,面对景桓果然不用客气,稳扎稳打直接怼回去。
僵持不一会儿,景桓忽然开口,“鹊灯还是近了好看。”
秦飞飞恍然,离这么远估计一会儿看到的是座灯桥,若是凑近了,鹊灯的画面应该更加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