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媛睡得极不安稳,细密的汗珠沾湿了头发,凌乱异常。 “滚,滚,不要过来。”纤细的手紧紧抓住底下的床单,仿佛溺水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情况,也只有靠专业人士了,安路眉眼一挑,示意吴彻上前。 “现在这样,还是等她睡醒再说,也许这次就能拿到线索。”破案的乐趣是做心理医生难以比拟的,显然,在当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和获取案件线索之中,吴彻选择了后者。 能和安路这个破案狂魔狼狈为奸的搭档,自然不是个好人,舒悦看着吴彻,沉重的摇摇头。 杨媛目前的状态的确可怜,但舒悦跟她的关系,还没到达为了她,可以冒险将安路这个隐形炮仗点炸的地步。 三人似乎挺有默契地不行动,一直等到了杨媛清醒的时候。 “安路,我好害怕,有人杀了‘我’”。人虽然才醒,但脑子挺灵光的,抱安路抱地,那叫一个准。心里试演了一出宫心计,但舒悦的重点不在于安路,而是杨媛吐出的那句话。 不过,安路的反应比之更为灵活,立刻抓住关键点,。 “别怕,有我在。”他轻轻拍打杨媛的后背,安慰道。待杨媛冷静下来后,才试探性地问:“你说,是谁想杀了你?” 音色低沉,安路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话了,杨媛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扑闪,如展翅的蝴蝶。 “是一个男人,我亲眼见到他用刀割破了我的喉咙。”这事儿听起来实在荒谬,害怕安路不相信,杨媛又复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她在寻求强烈的认同感,一个梦而已,不论怎样光怪陆离,旁人都能理解,杨媛的反应是否太过激烈了,莫名地让吴彻联想到以前一个来他这儿咨询的人格分裂症患者。 因为十五年前的事情,杨媛留下了心理阴影,在美国治疗这么些年,仍然需要靠药物维持。这次回国,她幼时的记忆一点点被剥离出来,对她的心理伤害是无法预测的。如果她因此患上人格分裂症,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以安路的性格,多半要把人家的后半生都给包揽了。可惜了,有个鲜嫩水灵的小学妹,就要被错过了。 吴彻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她看起来很可怜吗,一副怜悯的模样。舒悦睁大眼睛,使劲瞪了回去,要不是怕打扰男女主百年难得的一抱,她才懒得使用“瞪眼睛”这么没有杀伤力的武器。 可怜这个小祖宗,他脑子抽筋了,吴彻撇了撇嘴。 安路与杨媛周旋了许久,依旧没问出那男人究竟是何模样,看她也没睡好,便劝她回房间睡了。这时的杨媛毫无安全感,硬抓着安路的手不让他走,安路无奈,待她睡着了,才回来。 ……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其他两人都一个劲的盯着自己,吴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弗洛伊德曾说过,一个人的心理包括意识和无意识现象,无意识现象又分为前意识和潜意识,前意识扮演“稽查者”,防止潜意识中的本能欲望闯入意识中。” 到了自个儿的专业领悟,吴彻更是滔滔不绝,“通过引起心里痛苦的意识活动或记忆,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以保护自己,进而丧失自我的整体性。……” 安路面无表情的站着,吴彻这一开始没个十分钟是停不下来的,他能忍,舒悦可忍不了,本就是大晚上的被迫离开温暖的被窝,巴不得事情赶快结束,好回去来个回笼觉,孤儿院的案子还没结,明天准是有的忙,哪有时间听他的心理学理论课。 “长话短说,杨媛怎么了?”舒悦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人格分裂症,看她的症状已经不单单是前兆这么简单了。”毕竟杨媛这个事,他们怎么说都脱不了干系,人家是他们请来的证人,如今这证人要真是人格分裂的话,他们一切的努力就是白费了,精神病人是无法作为证人出庭作证的。 “间歇性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可以作证。”仿佛知道吴彻所想,安路抛出最后一点希望。 “这么严重,吴彻,你明天还是等她醒后,确诊一下。”吴彻的专业,舒悦是心悦诚服的,他的诊断绝不会比外面的所谓的专家差。 要真是人格分裂症,这小说不得崩了吗,安路可怎么办,她的任务又该怎么办?自从遇到这么个心思诡辩的男主,舒悦没少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还没等到吴彻的诊断结果,舒悦才躺下睡了两个钟头,就被安路拉出去出勤了。 买了一瓶冰矿泉水,在半眯着的眼睛上轻轻滚了两圈,冷水一刺激,精神多了。舒悦偷瞄了两眼旁边的安路,皮肤光滑,没有痘痘,没有黑眼圈,精神力劲十足。他妈的,昨晚来的是个假人吧,安路可没有半点熬夜睡眠不足的样子。 “别看了,你大哥天生丽质,羡慕不来。”舒悦那叫偷瞄吗,她那两眼珠子都快把他的脸瞪出个洞来了。 安路长年刑侦办案,身体早就形成了一套自我的生物钟,习惯了这种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是跟舒悦一样,经常就顶着个熊猫眼出去了,可女孩子多是爱美的。 “上车,你抓紧时间补觉,十分钟。” “啊?”舒悦没缓过来,她走了大运,居然还有这等福利落到自个儿头上。 “赶快,麻溜的”。安路催促道。 于是,她麻溜的上了车,两眼一闭,没出三秒,麻溜的睡死了。 “跟猪似得。”安路轻笑道。 这一趟出来,是跟踪刘老头子的警察有了新发现。 刘老头子以前干的是国企,退休以后,就靠着一点退休工资过日子,按理说,除了他那不省心的儿子,生活应该还是能勉强过下去的,再加上西芦政府近几年的各种补贴,就算黄毛不工作,一户两人怎么着都能过得不错。 偏偏,也许是警察的到来,令刘老头子慌了,昨天凌晨两点半,整个小区的人差不多都睡着了,他一个人拿着铁锹,去了西芦废弃已久的化工厂内移动尸/体,跟踪他的两位警察当机立断,将他抓了个现行。 安路向来信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时机的准确性关系到一个案件的成功与否。因此,有他这么个无法无天的队长,安路手下的警察在整个西芦以胆大出名,毕竟出了啥事,都有自家队长顶着。张局一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谁让他安路带的队,破案效率是西芦第一。 十分钟眨眼就到了,青苔围绕的水洼,熟悉的小区。 又回来了,舒悦揉了会儿还有些发胀的眼睛,跟着安路乖乖的走。 为了防止刘老头子通知同伙,打草惊蛇,安路没让他们把人带回警局,只将人扣留在了张红家。张红两口子经常不在家,保洁公司最近员工宿舍新建完成,两口子就住在了公司,孩子又去了乡下外婆家玩。目前,张红家是不会有人来的,也是他们最佳的省问场所。 “那个孩子,你认识吗?”安路坐下,面前的刘老头子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出这人会干出这么个伤天害理的事儿。 “认识,长季孤儿院的小杰。”证据确凿,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刘老头子面如死灰,安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杀人动机。” “我儿子小时候本来多听话的,我一回家,他还会拿拖鞋给我,。要不是那群熊孩子把他带坏了,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游手好闲,跟一群混混整天抽烟赌博。”刘老头子愤愤道。 “听你的意思,那群带坏你乖儿子的熊孩子,也应该跟你儿子差不多大了吧,你怎么不去杀他们,反而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下手?”舒悦气愤得控制不住发抖,这人杀人理由真他妈太离谱了。 刘老头子张了张嘴,嘴唇翕动,话还是没有说出来,沉默了。 “欺软怕硬,人之天性。”安路没料到舒悦反应这么大,毕竟是第一次办案,见识了□□裸的人性,一时无法接受。 “你的帮凶是谁?”安路让舒悦在一旁坐着镇定一下情绪,继续省问。 “没有,就我一个。”刘老头子的模样不像撒谎,办过这么多案件了,安路见识过无数罪犯,在证据没拿出来之前,他们那演技绝对能拿下奥斯卡,故而,问不出来,他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让两位警察秘密将刘老头子带回了警局。同时,要求局里增派一名法医过来尸检。 尸体会说话。 很多时候,从死者那儿得到的线索可比罪犯嘴里的真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