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为了孤儿院的案子忙得昏头转向的,如今好歹有了明确的搜查方向,安路的心里无疑是舒了一大口气的。 舒悦做菜的手艺,吴彻是知道的,正巧六点,下班时间,他死皮赖脸地揪住舒悦不放,非要去她家吃饭。 看着舒悦被吴彻抓住的上衣袖口,安路蹙了蹙眉头,开口道:“去我家,舒悦做饭。”说话间,不动声色地将吴彻那只碍眼的爪子挪开。 这一切,杨媛都看在眼里。 安路在侦查案件上的确是心细如发,细微如尘,可谈恋爱这种事情,大概是男人在这方面都缺少一根筋,她从未见过安路这么反常,还是为这么点小事。 眸光扫过一旁的舒悦,刚出校园的女孩子,还带着一股青涩,真不像是安路喜欢的类型。 吴彻缠人的功夫,舒悦最是受不了的,那副谄媚、讨巧卖乖的样子,她绝对不想再看第二眼,辣眼睛,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 如果说西芦的梨园算得上是繁华地段住宅区的话,那么,皎韵岸就得说是富人度假区了,临海,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现在是夏季,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度假了。 舒悦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一番安路,这小子,有钱途。他们做刑警的工资也就跟普通警察没多大区别,即使不吃不喝,那点工资加奖金,攒个三生三世都买不起皎韵岸的一个厕所。 她家太后对这个得意门生没少夸赞,念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自然知道安路小有薄产,极有经济头脑,投资、证券、股票都在玩,但没想到有钱到能在皎韵岸买座别墅。 最令舒悦心悦的还是别墅的日式庭院,枯山水的造园手法,原色古朴、幽深宁静,是佛禅意境的清雅。 安路平日里忙,极少会有时间到这儿来,当初买下它,也是因为环境幽静,他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见舒悦一副傻傻的模样,安路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厨房里的食材都有,你去看看还缺什么,我让阿姨买一点回来。” 知道自己是来做苦力的,舒悦哀怨地看了一眼安路,嗯,还好,黑化条还是小粉红。 鉴于上次在杨媛家帮忙做饭时,出了乱子,舒悦这次实在不敢让她进厨房帮忙。 安路倒是实在,他家冰箱里真是什么食材都准备好了,她这一趟过来直接现做,舒悦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早就想拐她过来做饭了。 清洗食材,倒油热锅,翻炒,调味……舒悦游刃有余。 安路三人在客厅正在看《笑傲江湖》,这碟片还是多年前安路珍藏。 厨房里传来呛人的香辣味,杨媛在国外十五年了,极少吃辣,再说西芦靠海,向来以海鲜闻名,讲究一个“鲜”字,不会添加过多的调料掩盖原有的鲜,辣也是很少碰的。偏偏舒悦是无辣不欢,谁让她从小,家里每一顿饭桌上都少不了辣。 安路当年读书没少被“特殊照顾”,经常受邀去老师家蹭饭,久而久之吃辣的功夫也就练出来了,即使后来大学去了国外,还是没少惦念。老师知道他的口味,一年得寄个七八次自己调制的辣酱给他。 至于吴彻,打小在舒悦家串门,早就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开饭啦。”舒悦将最后一道蛤蜊海鲜汤的菠菜煮软,关火。 等了一个多小时,吴彻猴急地跑到厨房端菜。 麻婆豆腐,回锅肉,樟茶鸭子,虎皮青椒,还有他最爱的辣子鸡丁,吴彻笑得合不拢嘴。 “哈喇子都要就出来了,还傻站着干什么,小二,上菜。”舒悦洗着手,催促道。 “得了,老板娘。” 一阵忙活,饭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菜肴,最中心那盅蛤蜊海鲜汤浓白鲜亮,可谓是万艳丛中一点白,除了这道汤,其他全是川菜,一盘盘,红艳无比,杨媛还没下筷,看着都辣得慌,居然还有人吃得下。 看着杨媛犹犹豫豫,老半天没夹菜,那盘辣子鸡丁都被吴彻一个人承包了,连安路想夹一块子,吴彻都不许。 “杨媛,你不吃辣吗?”舒悦吃得得劲极了,虎皮青椒口感鲜嫩,绵而不烂,辣的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死活又停不下来,痛并快乐着。 “没关系,蛤蜊海鲜汤挺好喝的。”杨媛有些尴尬,与他们三人一起,自己仿佛格格不入。 “下次我多做几道西芦的海鲜,算是照顾不周了。”舒悦整天跟一帮大老爷们打交道,除了必要的出任务,与同龄女孩子的交集不多,警局里的女孩子,也都大大咧咧,考虑问题还不够成熟,等她修炼到八面玲珑的境界,唐僧师徒都取了七/八次经了。 吃饭的时候,电影还在播放,这碟片舒悦以前也看过,又咬了一口虎皮青椒,舒悦疑惑道:“安队,你这碟片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啊,还能保存这么好?” 杨媛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汤,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附和了一句,“安路念旧。” 糟了,杨媛这一招狠,念旧不就明晃晃地提醒舒悦,安路喜欢的还是她么。吴彻在心里默默“啧啧”两声,又低下头跟辣子鸡丁作战去了。 念旧是事实,安路的出口被堵死了,不知该说什么,“嗯”了一声,安静地用饭。只不过,舒悦亲眼见着黑化条“嘚嘚”,猛地一下,小粉红变成了黑紫。 我的娘呀,又是哪根神经被触碰到了,变得她措手不及啊。 安路不会是听出了自己骂他是“老古董”吧,对于这不靠谱的猜测,舒悦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赶快夹了最后一个虎皮青椒到安路的碗里。 “这些上世纪的碟片,很有内涵,比现在大多数粗制滥造的电影好多了。安队,你借我几张,我回去一定、一定好好欣赏,学习。”舒悦就差举手保证了。 看来舒悦压根没意识到杨媛到底再说什么,安路即松了一口气,又有点生气,她是单纯,还是真的对他没有好感,所以,才连对方的敌意都不在乎。 安路的黑化条“蹭蹭蹭”下降到了红色,舒悦看了两眼,筷子不断移动,继续吃饭。毕竟,她干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工作,今天这顿大餐结束,估计得猴年马月才有得吃了,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脸上被辣出的汗水,继续吃。 “庭院里有一拢葡萄,靠着凉亭,刚刚进来你们没瞧见,吃了饭,我们摘葡萄去。”舒悦最爱的水果就是葡萄,安路买下别墅时,恰好里面有一株半死不活的,原以为要不了多久就干枯,没想到成活了,现在铺了满满一架子,一串串,犹抱琵琶半遮面,掩映在片片绿叶中,批了一层白霜。 舒悦“嗷呜”一声,开心极了。 晚间,大家都吃饱喝足,歇息了。 大概是到了新环境,认床,杨媛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白天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随即,光怪陆离,画面模糊,一个男人,拿着刀,割开她的喉咙,慢悠悠的,仿佛在做着什么极为享受的事情。血脉喷溅,一片鲜红,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鼻腔里。 “呕”。杨媛忍不住吐了。 睁开眼睛,还好,只是一个梦。 开灯,去浴室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杨媛无力地蹲下,抱紧自己。 “她已经死了,我给你们报仇了。这件事跟我无关,无关。”杨媛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冷汗打湿了轻薄的睡衣,脆弱,可怜。 长年的侦查生活,安路睡眠极浅,不寻常的声音,最是容易惊醒他。三秒后,他出现在了杨媛卧室门口,“咚咚”敲门,杨媛是他的重要证人,决不能出事。 “杨媛,在吗?” “安路,我好难受。”听出是安路的声音,杨媛打开门,忽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几分钟后,吴彻揪着自己睡觉时,蹭起来的一撮头发,满脸愁容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杨媛,道: “她这次发病太突然了,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舒悦也被吵醒了,没睡好,坐在椅子上木木的。吴彻的视线转到她的身上,“小祖宗,你没说话刺激她吧。” 这话未免太过了,舒悦还在与周公约会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是大小姐,重要证人,我捧着都来不及,哪里敢惹她生气。” 杨媛出了这档子事,极有可能是触碰到了关键线索,“别吵了,吴彻,看她到底怎么回事。”安路出言打断两人。 反正在安路的眼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查明案件更为重要的,刑警的工作又累又辛苦,他宁愿放弃优渥的生活,也要做下去。舒悦不傻,朝夕相处,安路又体贴,她哪里会没有一点好感,只是杨媛的存在,他对刑侦的执着,注定了她不会是他人生的第一位。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npc,任务完成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回去了,与小说里的人纠缠过多,害人害己。她是无法在每个世界长时间停留的,任务结束,时空法则将会自动送她回去。 憋了一口气,舒悦不再开口,没有什么比任务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