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走后，我在别墅里闷了一天，晚上郑家然没有来。往后的两天郑家然也没有来，我放心不下慧姐，买通了一个［华］会所的小姐帮忙侧面打听消息。那个小姐告诉我，慧姐这次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我知道郑家然的性格极狠，是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性子。雪莉已经坐实了是［夜裝］的人，即便慧姐确实无辜，郑家然也不会放过她。郑家然从不允许他的身边存在一个危险地可能性，所以，慧姐最好的结果，也许就是不受折磨，痛快利索地死去。　　　　明面上，我帮不了慧姐。我既无法证/明/慧姐的无辜，也不能直接找郑家然求情。但有一个念头，我一直在考虑。　　　　郑家然一般要做掉某个人，一定会把人带到C市郊区的一间废旧仓库。那里新血覆旧血，隐蔽又静谧。　　　　慧姐只是个女人，没什么反抗力，即便要做掉，郑家然也不会派太多人过去。这就给我救慧姐造就了机会，因为只要郑家然派去的人不多，慧姐就有可能被救走。但从郑家然的手里救人又谈何容易？放眼整个C市，又有谁敢出面得罪郑家然？即便只是偷偷摸摸地做一把，风险也太大。　　　　我的脑海里几乎第一反应就出现了一个名字，梁盛。但随即，我被这个名字吓得脸色苍白。　　　　我犹豫了，因为梁盛对我来说是枚炸/弹，一燃就爆。但慧姐不能不救，如果慧姐死了，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但真正在遇到困难时肯帮一把的却少之又少。在我最黑暗的那段时期，是慧姐拉了我一把。如果没有慧姐，我现在一定是在地狱。　　　　我握着手机在别墅里来回渡步，保姆问我是不是有心事？我心里烦，斥了保姆一声，让她滚出去。　　　　我握着手机的手颤抖得厉害，犹豫了很久，才一咬牙，颤颤巍巍地按下一个号码。　　　　电话并没有很快接通，忙音勾着我的心脏响得沉闷。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我却突然把电话挂断，心跳如雷。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胆怯了。　　　　手机没两秒钟又响了起来，我一下子把手机扔的很远，我不敢接。我看着手机屏幕不断的闪烁，上面没有人名，只是一串数字。　　　　我从未保存过梁盛的电话，因为一旦被郑家然看到，我就会有麻烦。但我从未忘记过梁盛的电话，从很多年前开始，我就一直背得很熟，从未忘记。　　　　手机响了一会儿就安静了，我窝在墙角一动不动。良久，我才迈着小步挪过去，看到手机屏幕上有一个红色的未接来电。我把手机捡起来，手机却又瞬间响起。　　　　我本能地想把手机再次扔掉，心跳很快，脑海里乱成一团又空白一片。但理智告诉我，也许这通电话是救慧姐的唯一办法。我颤颤巍巍地按下通话健，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梁盛那低低地声音，“小言？”　　　　我没敢说话，咽了口唾沫，手脚冰凉。　　　　梁盛在电话那头又耐着性子唤了我一声，“小言？是你吗？”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我说：“梁局长，能不能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梁盛问：“谁？”　　　　我一股脑地把慧姐的事情都告诉了梁盛，其实，我也没有把握梁盛一定会同意。毕竟对方是郑家然，弄不好就会出大事。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除了梁盛，放眼整个C市，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跟郑家然作对。　　　　我说完后电话那边是一阵长长地沉默。周围的空气很安静，我能够清楚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其实，我说完就已经有些后悔了。我感觉我不应该一时冲动就给梁盛打电话，我并没有资格让梁盛为我冒险。　　　　我微微调整了情绪，在这一片沉默中，我语调勉强，“其实也没有关系。如果梁局长不方便，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电话那边梁盛闷闷地笑，问：“你能想什么别的办法？”　　　　我语塞。　　　　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梁盛不管，我和慧姐只能认命。　　　　梁盛在电话那边微微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尽力，如果事成，我给你通知。”顿了顿，梁盛突然话锋一转，声音中充满了某种隐隐地情绪，他说：“小言，当年你的遭遇我并不知情，我……”　　　　他话未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警员的声音，“梁局长，还有十分钟开会，请您准备一下。”　　　　梁盛应了句：“好，我知道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梁盛还想再说些什么，我抢在他开口之前先转开了话题，“那么，我等待梁局长的好消息。”顿了顿，我声音极微地说了句：“谢谢。”　　　　话落我便挂断电话，我双手握着手机埋在胸口，心里五味杂陈。　　　　之后的一个星期郑家然依旧没来看，我我窝在别墅里天天抱着手机坐立不安，连睡觉猛然醒来也要看一眼手机，看看梁盛是否给我来过电话。　　　　这期间，我没得到过任何消息，唯一的一通电话还是来自王怡。王怡问我上次她想跟我商量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王怡在电话那头大怒，质问：“你是一定要跟我抢郑家然了？！”　　　　我笑笑，有些无可奈何。　　　　王怡恶狠狠地扔给我一句：“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改变主意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三天之后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后果自负！”　　　　话落王怡便挂断了电话，我看了眼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直接把她拉黑了。　　　　又过了一天的下午，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地座机号，归属地居然是俄罗斯。　　　　我没有俄罗斯的亲戚朋友，很明显，这个电话如果不是推销之类的，就一定是某个人故意改变了IP。　　　　我按下通话健，但没出声。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慧姐的声音，我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　　　　慧姐说，她在被送往废旧仓库的途中被人救了，她现在已经安全离开了C市。慧姐知道如果她能不死，一定是我的功劳。慧姐不能当面跟我道谢，但有几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要嘱咐我。　　　　电话那边明显有些嘈杂，慧姐的声音透着疲惫和虚弱，她问我，“苏言，你跟我透个实底，救我的人是不是梁盛？”　　　　我没敢吭声。　　　　我跟在郑家然身边多年，早就学会了谨慎。有些话，是死也不能从嘴里说出去。　　　　慧姐并没有追问，她在电话那头喘了几口气，声音很轻，“苏言，你记住了。在郑家然和梁盛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千万不要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那样，你会死得很惨。”　　　　我那握着手机的手指蓦然用力，指尖泛了白。慧姐这几句话，简直像一块巨石，“砰”地一声砸进我的心里，生生地疼。　　　　我脱口而出问慧姐，“你觉得……我应该选谁？”　　　　慧姐却在电话那边沉默了，没多久，慧姐挂断了电话。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敢回答。　　　　我将手机扔到一边，后背靠着墙壁将身体一点点下滑，直到坐在地上。我双臂抱膝，将头深埋。　　　　事成了，慧姐的事情尘埃落定，但我欠了梁盛一个人情，却不知该如何去还。　　　　这几天，我一直在家里研究食谱。郑家然已经有半个月没来看过我，若说我没有危机感那是骗人。还是那句老话，郑家然喜欢我一天，我就能好好的活一天，郑家然就是我的全部，我怎能不卖力讨好？　　　　这个月月底的最后一天，山猫来了别墅。郑家然不在，他不敢踏进别墅半步，这是分寸，以及对郑家然的尊敬。山猫让保姆给我传话，说让我跟他去一趟［华］会所。　　　　我让山猫等一会儿，说要给郑家然煮点粥一起带着。　　　　山猫的脸色不是很好，摆着一张扑克脸跟我说：“不用了，郑总等着苏小姐，还请苏小姐不要耽误时间。”　　　　我微怔，问山猫：“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山猫说：“苏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敢再耽搁，赶忙回卧室换了件衣服便匆匆忙跟山猫上了车。　　　　一路上，山猫一句话不说，车里的气氛压抑且沉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令我手脚冰凉。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黯淡，长长的街道上路灯一盏盏亮起。车子驶进［华］会所的地下车库，山猫熄了火请我下车。　　　　我跟着山猫从VIP电梯直达九楼，那一层只有一间办公室，是郑家然的。　　　　我看着电梯的数字闪烁着变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已经基本排除了应酬的可能，因为郑家然从不在他的办公室里应酬。那么剩下的，无非就是慧姐被人救走的事情。　　　　我跟慧姐一向交好，这个郑家然知道。此番慧姐被人救走，我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之一也无可厚非，我有心理准备。　　　　在来［华］会所的路上，我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对策。慧姐被人救走的那几天，我天天待在别墅里，寸步不离，有保姆可以作证。　　　　无非就是中间接了一个俄罗斯IP的电话，我大可以说是电话推销之类的搪塞过去。至于我与梁盛之间的电话，我相信以梁盛的能力，一定会处理地不留痕迹，不需要我去担心。　　　　正反只要我死咬住不知情，郑家然没有证据，也不会迁怒于我。　　　　电梯门打开，我跟在山猫身后走进长廊。长廊的尽头就是郑家然的办公室。山猫在门外轻扣门板，微微推开一条细缝，他说：“郑总，苏小姐来了。”然后，山猫侧身让出一条路，推开门请我进去。　　　　我从未这么怵头进过郑家然的办公室，周围都是寒气。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对策，但心里有数是一回事，能不能撑得住场是另外一回事。　　　　我走进去，刚进门，山猫就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关门声落在我的心里一阵发颤，手脚更加冰凉。　　　　此时此刻，郑家然正靠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抽烟，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郑家然的表情。　　　　我强作镇定唤了句：“郑总。”　　　　郑家然隔着烟雾扫我一眼，我这才看清郑家然的脸像是染了一层浓重的墨，阴森得化不开。　　　　他声音极冷，问我：“苏言，你跟我多久了？”　　　　我心里发颤，软着声音说：“五年。”　　　　郑家然危险地眯了眼，声音更加冷冽，“我的规矩，你懂吗？”　　　　我点头，却不敢吭声。　　　　下一秒，一个牛皮纸袋猛得砸过来，砸在我的脸颊上，力度之大让我偏了头，一股腥咸从嘴角流出。　　　　郑家然说：“你自己看！”　　　　我这才反应过来蹲下身去捡那牛皮纸袋，几张照片从里面掉落，落进我的眼里，每一张都令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段日子我过得还算平稳，差点让我忘了我跟梁盛的那些照片。而此时此刻，那些照片，通过借位拍出来像是在接吻的照片，全部摆在了郑家然的面前！　　　　那一瞬间，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