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流血了。” 裴清予抬眼轻声道。
鲜血顺着寻隐小臂蜿蜒至他的小指,又淅淅沥沥地漫过二人双手连接处,滴落在裴清予眼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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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蓄水池里的水偶尔被风吹起一阵波澜,暗沉沉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寻隐完全匍匐在桥上,他一手紧紧扣住桥面间的缝隙,另一手拉住裴清予,整个人被下坠的冲力带得悬空了半个身位。
之前宋笙泼在手上的硫酸还未处理,突然间的撕扯让本就破损的皮肤瞬间涌出鲜血,裴清予感受到温热的血液流过臂弯,沉默了一会道:“阿寻,你先松手。”
“不。”寻隐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般,语气中全是焦急,“队长你抓紧我,这个动作握不好使力,我往后面挪一挪…”
裴清予没有说话,他瞥了一眼身后,宋笙安静地昏迷在蓄水池旁边的水泥台上。
刚刚失重感来的太突然,他第一反应便是先将放声尖叫的宋笙扔到安全所在。如果不是寻隐不顾性命扑出半个身子拉住了他,他现在早已坠入蓄水池中。
——但他可以为了救别人豁出自己的性命,却不允许别人同样如此。
“阿寻。”
裴清予冷静地喊了寻隐一声。寻隐的臂力他很清楚,如果能早就将他拉起绝不会等到现在。裴清予目测了一下自己到宋笙那里的距离,斟酌着开口道:“你松手,我离宋笙那里没有多少距离,你松手的一瞬把我往外送一下,有很大概率我可以直接落到那里。”
“我说了不行!”寻隐的语气难得生硬了起来,桥面离水泥台少说也有三米。刚刚宋笙借着裴清予的缓冲落地也直接摔晕过去,如果裴清予直接从三米处跃下——
寻隐没有理他,后脚勾住桥面对侧腹部使力,手臂上的剧痛让他完全使不上力,手臂上青筋暴起,也只向上拉动了分毫。
裴清予整个手腕被他攥得充血,骨节处更显苍白,桥面太窄,寻隐腰部刚抬起一点整个后脚便直接滑了出去。
“寻隐!”
裴清予直接叫出了他的全名,寻隐稳住身形,他听到裴清予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呛咳,心中有些茫然。
——他可以救队长一次,两次,但真的...救不了一辈子吗。
他狠狠闭了闭眼,余光瞥过下方水泥台时神色忽然一凛。
宋笙乎要醒了。
显然裴清予也注意到了水泥台上试图起身的宋笙,他皱了皱眉,抬头迅速冲着寻隐道:“阿寻,松手。”
“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让她再次跑掉。”
寻隐垂下眼,刚刚滴落在裴清予眼旁的鲜血已经干涸,仿佛泪痣缀在那里,他不合时宜地想要伸手给他擦去,却又莫名觉得这样的队长更好看了。
他耳边听到裴清予在轻声地倒数,在听到“一”的那一刻,寻隐拼尽全力地一甩,将裴清予稳稳地向水泥台送去。
风的呼啸只是一瞬,落地瞬间脚腕处的剧痛让裴清予耳中一片嗡鸣,他咽下喉咙处的腥甜,撑着墙壁把刚刚起身的宋笙再次摁倒在地。
“别动。”
裴清予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地颤抖着,他眼前是一片混乱的色块,时隐时现地晃得他头晕。但裴清予喘|息着勾起唇,轻声笑道:“刚刚我让你别动,你直接从桥上摔了下去;现在我让你别动你要是在不听...我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队长!”
寻隐从旁边的草地一跃而下,迅速掏出手|铐将宋笙反铐,扶住摇摇欲坠的裴清予。裴清予眼前几乎是一片昏黑,他晕晕沉沉地任由寻隐揽住自己,忍了半晌,终是偏头咳出一口血来。
“没事,刚刚脚腕太疼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裴清予似乎知道寻隐被自己吓得不轻,靠在他的肩头闭眼蹭了蹭,又摸索着问道:“你的手臂...没事吧?”
“没事。”寻隐短促地回了句,他一手摸了摸裴清予布满冷汗的额头,另一只手掏出枪来顶|住地上的宋笙,冷声道:“起来,往车那里走。”
宋笙沉默地起身,裴清予疼得思维都迟缓了些许,他低|喘了一会儿也想迈步,却冷不丁被寻隐直接背到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