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却未曾坐软轿,几个侍女替各自主子打着伞,灵雨同阿鱼这里则是雁影看顾着,一路上尽是杜杙同杜沅的交谈之声,杜徽不时应和几声,不到半刻钟便走到了松鹤堂。
还是浓墨出来迎接,只是这回人来得多,她便一时叫不过来,只行礼通传。进入松鹤堂正堂后,便见杜老太爷跟杜老夫人坐于正中,诸多侍女侍立两侧。
阿鱼跟着人磕头请安,听到一声慈祥的声音叫他们起来,见前面的姐姐有了动静才跟着起身。抬头看去见到两位慈祥的老者,都笑容和煦,又听到老夫人吩咐让坐下,便挨着姐姐坐下。
杜老夫人先是找了一圈,见杜显不在便问道:“阿显怎未同来?”
连氏回道:“回母亲,显儿今日晨起便十分恹恹无神,叫了大夫说是有些中暑了,便未曾带过来,现下已经吃过药好了许多。”
“这是自然的。”杜老夫人听得小孙儿无事便放下心来,随即就关注到一旁的灵雨和阿鱼,以及余奶娘抱着的李霄。一见灵雨她便十分欢喜,她是近四十了才生下的杜贺生,大儿子杜昌生比小儿子大了近十多岁,由来沉稳,她一腔母爱便多数付在杜贺生身上了。孙辈中原先就只有杜显同杜贺生相像,现在见了灵雨的相貌,尤其一双眼睛,更仿佛见到少年时的小儿子一般,唤道:“这便是三丫头吧。”
灵雨看了连氏一眼,连氏便托住她的手道:“正是,这是灵雨,快,上前见过祖母。”
灵雨这才起身上前,“见过祖父、祖母。”
杜老太爷倒是没什么表情,杜老夫人却十分欢喜,“快上前来让祖母看看。”
灵雨走上前去,杜老夫人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跟你父亲真是相像。”又对杜老太爷说道:“你瞧这一双眼睛,多像云丰。”
杜老太爷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又再不言语。杜老夫人斜睨他一眼,向灵雨问道:“灵雨二字是哪两个字?”
灵雨答道:“是‘灵雨既零’的灵雨。”
杜老太爷这才有所动作了,问:“已经读过《诗》了?”
“回祖父,学了几篇,读得不多。”
杜老太爷露出一丝满意,仍是训诫道:“我们家是不拘男女都要读书的,往后还需继续才是,你等女孩儿虽不能考取功名,但是读书明理,往后便同你姐妹几个一同去鹿鸣馆读书。”
灵雨曲身应下,杜老夫人见她举止得体,对她又多了分满意,心想文氏应当也不是那等子狐媚妖娆之人,便向连氏问道:“云丰新认的义子何在?”
连氏便将阿鱼牵出来,余奶娘也抱着李霄过来,阿鱼效仿先前姐姐的动作,只是口中称道:“李陶携弟弟李霄见过老太爷、老夫人。”
老夫人看她形容尚小,却也十分玉雪可爱,也唤她近前来,便如同先前那般问道:“是哪个陶哪个霄?”
“陶取靖节先生之姓,霄是‘同云暗九霄’的霄。”阿鱼这两年也读了几本书,这时应答也算镇定。
“可读过陶诗?”这又是杜老太爷发问了。
“回老太爷,读过几首。”
杜老太爷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镇定,又问道:“最爱哪首?”
阿鱼闻声便抬头看向他,思忖片刻才道:“其《读山海经》,‘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杜老太爷阖目微微点头,“不错,也可进鹿鸣院读书,往后也同徽儿一般唤祖父祖母罢。”
“多谢祖父、祖母。”阿鱼见他再无言语便想退下,杜老夫人便拉住她道:“是个乖巧懂事的。”阿鱼便不好再动作,只好站在灵雨身边。
杜杙跟杜沅见二人得了杜老夫人喜爱也未露出不悦,自说着话。连氏也微笑着看向她们。
那厢杜老夫人跟灵雨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到她跟阿鱼原先坐着的两个墩子后面只有雁影一人,便道:“你院里只有雁影、鹤音两个,人手定然是不够的,你看看祖母这儿哪几个丫头你看得顺眼,你叫去归云轩伺候着。”
听到这话连氏跟杜沅才有了点反应,也只是片刻,随后又不动声色将情绪掩下。
灵雨扫了一眼站着的诸多侍女,摇摇头,“也不须添人手了。”
杜老夫人又问阿鱼:“五丫头可有看中的?”
阿鱼也摇头,“多谢祖母,雁影姐姐便足够了。”
杜老夫人便笑道:“五丫头有雁影跟着,灵雨却是没个贴身的,祖母便做主挑两个给你。”随即点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朝雨、轻尘过来。”
两个侍女走过来,倒是挺欢喜,“见过姑娘。”
杜老夫人拍着灵雨的手道:“这两个丫头比雁影、鹤音要机灵不少,你且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