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总也不会比从前在许氏眼皮子底下难过。
他想开了这一节,心绪也平稳许多,缓缓地绞了帕子,就要擦脸,不料只听“哐当”一声,门就被大喇喇地推开了。
“哎呀,今儿天气好,是该出门走走。”来人打着大哈欠,分外惬意,见着他才堆起笑,“哟,你在梳洗啊,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向晚没有作声,手上的帕子却掉回了铜盆里,轻轻溅起水花。
他仰头看着司明玉,脸色微白。
“怎么了?”司明玉收敛了些,像是揣着小心,“还不想看见我啊?那,我出去?”
向晚面对她这副愣头愣脑的模样,忽然心里一轻,甚至觉得自己方才这一番多思,实在滑稽得很。
她并不厌弃他,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只是那个声色犬马,混账糊涂的小王女,归根结底,她只有十五岁,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孩子。
她想娶他,或许只是一时新鲜,觉得他身上的哪些地方很合胃口,又或者,只是觉得从林馨手底下“拯救”了他,使他从卑微的媵侍摇身一变,成了王夫,看他感恩戴德,受宠若惊,会很满足。
而他昨夜害怕,没有侍奉好她,她也并不多在意,转身出府,去青楼里找相好的小倌同宿即可。
她的心思,可能就是这样简单。
不过是他想得复杂了,庸人自扰而已。
可能是他这一番想头,神情显得很古怪,司明玉微皱起了眉,走上前来,轻轻扶住他的肩头,“你没事吧?”
他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只是没想到你会来,一时吃惊。”
“呼……”司明玉长长舒了一口气,神情松下来,重新嬉皮笑脸,“可把我吓坏了,我又不吃人,怎么反应这样大?我刚才还在想,你要是刚过门就染上毛病了,我可不好和金平侯府交代。”
顿了顿,复又开口,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自顾自感叹:“哎,这样就对了,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
向晚垂着眼帘,没有应她的话,只是重新拾起帕子,边梳洗边道:“你既来了,便等我一等吧,我很快就好。”
“去做什么?”司明玉像是很奇怪。
他对她这副万事不上心的派头,倒是已经习惯了,“去向父亲请安,若是再迟了,怕是他老人家要不高兴。”
“噗……咳咳……”司明玉平白无故,也干呛了两声。
向晚诧异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壶里只有冷茶了,你要是……”
“不用。”司明玉摆摆手,“那个,我们府上,其实没有那么多规矩。”
“规矩再如何少,给公公敬茶总是免不了的。”向晚固执和她强调,说话间,已经三两下束起了长发,只是神色依然不自在,像是揣着什么事似的。
“你说,我要不要……”
起了个头,却又不说了。
司明玉一脸茫然:“什么?”
向晚脸上红得厉害,全然连胭脂也不用了,声音小得如同蚊蚋:“我不知道,王府要不要看喜帕。”
“这是什么东西?”司明玉越发摸不着头脑。
向晚见她连这些也全无知识,害臊得不行,双手都快将帕子绞烂了,却终究无法,将唇咬得一片嫣红,字一个一个往外挤:“从前家里的伯伯教我,说规矩大的人家,洞房之夜要在床上铺洁白丝帕,如果,如果新郎君是……完璧之身……”
却是再也说不下去,眼尾红红的,快要绷不住的模样。
司明玉瞧着他,脸色仿佛淡然,“那如今没有,说它做什么?”
眼前的人抿了抿唇,像是极羞愧,又豁出去了的样子,“我想,左右都是血迹,假如我割破手指,想必也可以……”
话音未落,只听司明玉“哧”地一声笑,忽然上前,一把将他抱起。
她身量甚至矮他些许,力气倒大,抱着他就往床的方向走,丝毫不容反抗。
“小王女,你干什么?你……啊……”
方才还很机灵的人,被扔到了床上,陡然就失了方寸,连呼吸也不敢重,愣愣地望着伏在他身上的人。
他眼看着司明玉笑得不怀好意:“原来是想要这个,昨夜做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