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表弟,你还没有许配人家吧?干脆许给我好了啦……我爹有封地,家有良田百顷,还有……”那个胖乎乎的小子喝了两口米酒,许是酒撞怂人胆,他大着胆子“表白”道。
这胖孩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虽然有些稚嫩滑稽,看起来却是无比认真的。
“啊?这、这个……”夏侯徽似乎是被口中的汤圆烫了一下,她吸着气,连连摆手扇风。
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几乎同时朝她望了一眼。
“不着急,慢点儿吃。”身旁的夏侯玄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又伸手端过她面前那碗,放到口边帮她吹风。
看到夏侯徽的额头和小巧精致的鼻翼都渗出些许亮晶晶的汗液,夏候玄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一擦。
“哎,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哎!我妹就没你这么乖,整个一个小捣蛋精……我就很想有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妹妹,要不,你给我作妹妹也行吧……”小胖子由衷羡慕地道。
司马师抬眼瞧了那胖小子一眼,有些无语。
司马师的话有些少,席间很少出声。他以前从没参加过这种子弟间的聚会,今天本不想来,但是既然夏候玄都当面对他说要请客了,也不便拒绝人家的好意。加上前番他以为是夏侯玄托夏侯徽赠药于他,欠了他们兄妹一个人情,这才过来了。
“哥,你怎么不多吃点儿?”司马昭坐在他旁边,小声问道。
“觉得不太饿,你吃吧……”
“我也差不多饱了……”他们兄弟俩是首次和众子弟们一起聚餐,毕竟和大家还不太熟,多少还有些隔阂和拘束。
有个少年望了他们兄弟俩一眼,又环顾了一下今日一起吃饭的小伙伴,奇道,“咦?今日怎么感觉像是少了一个人?”
“谁啊?”
“还能有谁,毌丘俭呗,要是他在,那可就热闹多了……”文钦道。
自从上次在校场帮他解围后,文钦对英明神武的毌丘俭就无比仰慕,整日追在他屁股后头。
就是,毌丘兄怎么没来,干吗去了?子弟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说是家里有点事,托人请假了……”夏侯玄道。
“我说今天这顿饭怎么有点儿安静呢,原来是毌丘俭不在啊……”有个子弟感叹了句。
司马师前不久曾和毌丘俭当众打过一架,对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记忆犹新,听到几个子弟提起毌丘俭,他只是抬头看了看,依旧没吱声。
“哎,司马兄,今日身手不错,敬你一杯。”坐在夏侯玄身边的李丰执起酒杯,遥对司马师道。
李丰才华横溢,他到京后,自认为和夏候玄趣味相投,关系莫逆。因此,他交友和对人对事的原则倒也简单:夏侯玄的朋友,就是他李丰的朋友。
司马师端起杯子,和他喝了一杯。
“正式自我介绍下,我叫李丰,以后大家就算是朋友了。”
“我知道你……”司马师同他饮了一杯酒,道。
“你知道我?”李丰诧异,明明以前两人从未搭腔说过话。而且他进京也才不久,统共不过半年。
司马师解释道,“我看过你作的文章嘛,在学堂里‘佳文一览’那面墙上,看到过很多次你的名字……这半年几乎每期都有你,写得很好,在下佩服!”
致知堂内进门右侧有一面墙,每旬皆由夫子布置题目给众子弟,文章和诗作的好的,都会贴在上面,供学堂子弟们赏读,是为“佳文一览”。
李丰摆摆手道,“那些文章哪能称得上好,不过是些应景之作,写出来应付夫子的罢了。”
“我来洛阳之前,曾在开封游历过一个月,在陈留遇见一位姓阮的高人,看起来至多不过弱冠年纪,却出口成章,令人拍案叫绝,那才叫诗文大家,世外高人……”
夏侯玄在旁接话道,“陈留阮氏,人才辈出,尤以阮元瑜一支文名最盛,你见到的,莫非是其后人?”
李丰摇摇头,“不知。当日我是随着家父在陈留镇一家酒馆歇脚时见到的那人,他喝得大醉却仍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张口就来。家父想要问他姓名,他却趴桌子上睡着了,真是个奇人。等改日再去开封玩时,一定再去那间馆子找找那人……”
……
这顿酒从傍晚一直喝到月影阑珊。
伙伴们挥手道别各自回府。夏侯玄和妹妹夏侯徽上了府里来接人的马车。
司马师回头望了一眼那远去的马车,心头涌上一丝淡淡的失落怅然。
明日,在致知堂将再也看不到那个小书童了,再不会有人跳到他面前,绽开笑脸摊开掌心,变出一块点心给他了。
……
第二日,毌丘俭听夏侯玄说了昨日跑马场发生之事,晃晃脑袋,表示不信。
他有些颇不以为然地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司马师当真那么好心么,竟会出手救人?”
又悻悻道,“我不过就请了一日假,居然让他捡了个现成机会救美,算是便宜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