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烧开后得继续闷上好一会儿,叶竹便拿着稀疏的扫帚慢悠悠地扫地,从东屋扫到堂屋、厨房。
屋里都是泥巴地,垃圾没扫出多少,扫出来的都是灰尘。
今天她唯一的任务就是钩织,她懒得浪费时间和叶添宝争吵,所以吃完早饭后她一头钻回东屋,再也没出来过,反正平常若是没事,叶添宝也不会进她们屋。
叶竹为了五斗米,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努力奋斗,废寝忘食,村里其他人却忙着八卦,因为村里最近传出的传言聊得热火朝天。
正月三十,天才破晓,钱满仓已经备好货物,挑起担子准备出门。
门“吱喳”一声打开,一道瘦弱的身影随之起身。
“满仓叔,早啊!”对方站起来狠狠跺跺脚,吸了吸鼻子,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虽然天色尚早,但是对方的笑容比春日的朝阳还要灿烂。
钱满仓是个身体健硕,肤色黝黑,后背微微有些驼背的中年汉子,他先愣了一下,随即道:“小竹?你咋起得这么早,下次来了直接敲门,外面多冷的天啊。”
他见叶竹挎着竹篮,便问:“你是有啥事?”
叶竹见他没放下担子,知晓他赶时间,掀开竹篮的同时说道:“满仓叔,我这里有几个小东西,想放在你这里寄卖,如果方便的话,除去改给你的钱,剩下的钱全部用来换些油盐荤腥什么的就行。”
钱满仓往竹篮投去一眼,便见里头装了七个小玩意,四朵肥嘟嘟大红色花朵,一个大红色绣许多小金元宝的钱袋子,一个黄色小橘包,一只大红色蝴蝶结……大多数都以喜庆的大红色为主色,与过年的氛围极为相衬。
钱满仓放下担子,先拿起元宝钱袋子放端详了一会儿,放下后又拿起花朵,笑道:“这几个东西倒是喜庆,我还从来没见过,明天就过年,往年除夕镇上都特别热闹,应该至少能卖几个……”
钱满仓干了十几年的货郎,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心里大概有谱,听钱满仓这样说,叶竹信心更足。
“那就拜托满仓叔了。”叶竹毫不犹豫将东西交给钱满仓。
钱满仓却没有立刻接过,道:“闺女……其实你自己去镇上卖还能多赚点。”
目光触及叶竹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眼下的青黑,改口道:“或者让你哥去。”
叶竹直接将花篮塞到钱满仓手中,道:“满仓叔,我身体不太行,走到镇上还不知道要多久。我对卖东西没有你了解,价格什么的能赚些就行,你愿意帮我寄卖已经是帮了大忙。”
彩绳是从钱满仓这儿拿的,成本多少他门清。
钱满仓不是磨蹭人,略想了一下便道:“那好吧,既然你相信叔,我就先帮你卖着,卖得好我该咋收咋收。天还早,你快回去吧,我得走了。”
“谢谢满仓叔,今天生意兴隆。”叶竹笑着说完说完,抱紧身子往回走。
钱满仓挑起担子,望着前面瘦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朦胧晨色里,嘴里咕哝一句:“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昨日是叶竹恢复神志以来最劳累的一天,钩织的同时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怕记错针数,怕记错针法,怕钩得不好看,怕钩的东西卖不出去……脑子忍不住胡思乱想
直到将东西交到钱满仓手里,叶竹彻底放松下来,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这一觉叶竹睡得无比安心,甚至连肚子的饥肠辘辘,身体的不适倦乏都忘记,直到她被人剧烈地摇醒。
“叶竹!你给我起来!”
叶竹从困顿中惊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叶添宝咬牙切齿的面孔,下一刻,她身上一凉,被子被掀走大半。
寒意侵袭,叶竹瞬间清醒,不过她却不紧不慢坐起来,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质问三连:“叶添宝,你知道我身体没好全吧?你知道今天是除夕吧?我是你亲妹妹吧?”
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叶添宝为什么暴跳如雷,早在她对外揭露李白露王香所作所为之时,她已经预料到有这一出,恋爱脑叶添宝——虽迟但到。
所以此时此刻,叶竹的内心没有愤怒,只有悲哀,出于一个耳聪目明正常人对耳聋眼瞎恋爱脑的同情。
叶添宝抿嘴,眼中怒火未消,顿了下反质问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我问你,是不是你在村里说我送白露东西的事?还说白露推人下水,又唆使王香一起污蔑你的?”
叶竹扯住被子与叶添宝较劲,两人眼神在空中激烈交汇,说话却慢条斯理:“胡说?我哪一句是胡说?冤屈没处诉,亲大哥胳膊肘往外拐,还不许我对外诉诉诉苦了?”
“你,你说的全是假话!”叶添宝气的话都说不利索。
叶竹眼中夹杂淡淡的讽意,“你相信谁偏袒谁,谁说的就是真话,你不相信谁讨厌谁,谁说的就是假话,屁股决定脑袋……”
紧跟甩出一句渣男经典语录:“……你不信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