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点点头,伸出一只手给他诊脉。
林如生搭了一块帕子放在红袖手腕上,细细诊过以后道,“小主,您脉象依然虚浮,还需多静养,胸口疼是血气淤堵所致,小主只要按时服药,安心静养,月余便可康复。”
红袖笑着点点头,“辛苦林太医。”又冲绿翘使了个眼色。
绿翘转身将外头的门关上。
“这是?”林如生有些疑惑,面露为难之色。
“林太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医帮忙。”
“小主但说无妨,只要不是害人之事,微臣能帮则帮。”林太医道。
红袖从袖中取出一小包油纸递给林太医,“林太医,能否帮我瞧瞧,这粉末是什么?”
林太医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勾了一点点粉末,放置鼻尖下闻了闻,神色便有些变了,犹豫了一会儿道,“小主,如果微臣没有判断错,这应是七香散,七香散由藿香、零陵香、甘松香、苜蓿香、白檀香、沉水香、煎香七香精制而成,女子如常接触此物,难以有孕。即使怀上胎儿,也极容易滑胎。”
皇后真是好歹毒的心计!
红袖听了,只觉得那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升上来,勉强笑了笑,“多谢林太医,今日之事,望林太医能守口如瓶。”
“小主不嘱咐,微臣也不会乱说。”
红袖点点头,使了个眼色给绿翘。绿翘连忙从袖中拿出十余两银子递给林如生。
林如生也不推拒,口内称谢,“多谢美人小主赏赐。”他知道,如果不收,红袖只怕会更不安心。林如生也不知为何,觉得眼前这位红袖,很像他的一位故人。那是一位极美貌又极聪敏的小姑娘。倘若她还活着,也是如红袖一般大了。
林如生走出去后,红袖才慢慢地道,“你瞧见没有,这宫里的女人们,都是何等歹毒的心肠。”
绿翘也被吓了一跳,“皇后娘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娘娘,你不是皇后的人嘛?”
红袖冷笑一声,“我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绝不会允许一颗棋子有陛下的孩子,从而威胁到她稳固地位的。这就叫,防范于未然,皇后娘娘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真是可怕的心计。”绿翘也吓得小脸发白。
红袖慢悠悠地回至主房内,捏起一颗圆润的沉香珠在手里把玩,“我这才刚刚册封一天,皇后娘娘就给我送了这样大的一份礼,这宫里头还不知道多少惊喜等着我。不过我曹红袖也不怕就是了。”她将那颗沉香珠递给绿翘手里,“将这珠子一个个撬开,将里头的七香散倒出去,再重新把珠子安回去,我要日日戴着这沉香串,好让皇后娘娘安心呢。”
绿翘道,“小主每日的吃食,还是要用银针试过才好,用的那些东西,都要一一拆开检查,才能放心。”
“好,你带着秋月去办吧。”红袖道,“注意提防着她一些。”
“是。奴婢这就去办。”
“我头有些疼,今日便早些歇下。明日你让秋月早些替我梳洗,我要同其他妃嫔一起向皇后请安。”红袖又道。
绿翘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并阖上了门。
红袖的头很疼,她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心内五味杂陈。这就是她当年被指婚给五皇子后,打心眼里不愿意嫁入皇家的原因,这般算计,这般勾心斗角,实在是令人心身俱疲。
只是当时的她是世家贵女,是天之骄女,是谢家的掌上明珠,如今的她,亲人已都故去,她也孑然遗世,除了这条命,实在没什么还能失去的了。
她闭上了眼,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分析了一下宫中的形势。
郭皇后因才生小公主不久,身子还未调养好,近来恩宠渐少,但她背后有太后和郭家撑腰,再加上生了一子一女,地位固若金汤。目前眼下自己表面上是皇后的人,自然要多表表忠心,少不得要做一些事让她更加信任才是。
张贵妃无子、有宠。张美人新入宫但不及姜嫔得宠,这些年张家势力越来越大,与郭家多生桎梏。想必,在这后宫中,皇后也将张贵妃和张美人视为敌人。皇后应该会利用红袖夺张家两位的宠。
至于崔芸芸,宠爱渐稀,生有一女,在后宫的地位不可小觑。崔家是华朝的开国功臣,此后更是世代为官,家族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崔芸芸之父崔齐盛,继了镇国公的爵位,掌一方兵马,几位哥哥也在军中担任要职。因之前青玉环佩之事,崔芸芸恐怕在心中已记了她一笔。日后,她更要谨言慎行,避着些崔芸芸,不可与崔芸芸再起冲突。必要的时候,她要想法子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崔芸芸示好,以免腹背受敌。
至于其他嫔妃和美人,则见机行事。最最重要的是,红袖要夺得皇帝的宠爱,或者说不只是宠爱,得要是皇帝的偏爱。
虽然现今,皇权不振,年轻的皇帝刚登基三年,皇权仍受制于太后、郭家、张家及以崔家为首的功勋世家。但,皇帝已然在静悄悄地培养自己的新兴势力,例如前年高中的寒门贵子魏达等人。
在这后宫中,他已然握有绝对的权力。如非必要,太后和皇后都不会直接干涉皇帝。红袖要在这后宫中稳稳地扎根、抽芽、开花、结果,洗清谢家的血海深仇,就一定要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用尽一切法子博取这位年轻皇帝的欢心。
红袖正在腹内筹谋计划着许多事,却见门外侍立的高玉高声喊了一句,“参加陛下,陛下万福金安。”